第130章 130 “别发呆！下不下自己决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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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执照被吊销了。”
贺正文眼底没有分毫起伏，唇齿相碰，冷静的如同在说其他人。
“为什么？”常遇春大吃一惊。
吊销牌照——一种触碰红线的行政处罚。
相当于死刑立即执行。
意味着贺正文的职业生涯拦腰斩断。
严重，残酷。
现在的医生持双证上岗，《执业医师资格证》和《医师执业证书》。
前者通过全国统一考试获得，证明你能够独立从事医疗活动的技术和能力。
后者则是在获得医师资格证的基础上，向当地卫健局申请，规定了行医范围。
贺正文家里条件一般，资质尚可，硬靠一路努力熬到医学博士，现在全白费了。
一夜回到解放前。
“说话呀！为的什么？”常遇春催他。
“说我殴打患者……”贺正文哑然失笑。
袭医事件的连锁反应。
农历新年前，凤城卫健局传来消息，贺正文违反职业道德，或被吊销执照。
弘济当即申请复核，年后开工收到最终处理决定，维持原判，全系统通报批评。
本来处罚没有这么重，袭医患者家属颇有势力，一面裹挟舆论，一面暗箱操作，贺正文无权无势，当然不知道各种弯弯绕绕。
“……”
事已至此，常遇春无话可说。
她并不清楚那天后来的事。
记忆只停留在护理车撞过来的一瞬间。
之后就像断片。
父亲没和她细说，似乎怕给她留下心理阴影，只说小贺反应敏捷，冲出来帮忙。
盖闻溪来默乐探病好几回，带来只言片语，她毕竟不在现场，更像戏说八卦。
倏地。
常遇春忽然明白蒋梦奎为何支支吾吾。
人人避而不谈，证明有人授意。
卫健局的处罚决定对外公开，圈里讨论却甚少，弘济三甲复审在即，敏感时期，不想惹人非议，就像每次处理舆情——用力捂嘴。
“我要是患者，你是不是就能算见义勇为？”常遇春突发奇想。
她默默在心里给事件定了基调。
贺正文强颜欢笑，“可惜没有如果……”
他转移话题，“你在这儿做什么？”
“做个小检查。”常遇春抿嘴，没有多说。
贺正文哦了声，缓缓点头，她刚好像从介入中心过来的。
“你——能不能帮我个忙。”他鼓起勇气。
“什么？”
她没直接拒绝，倒叫贺正文迟疑一瞬。
他忙转身病人家属交代两句，又将常遇春拉到一边，低声道：“帮我——”
“帮你插个队？”常遇春抢答，目光从患者身上收回来。
她听见了他刚才的对话。
贺正文捣蒜式点头，生怕她怀疑，略显局促补充道：“我以前的学长离职不干了……”
解释就是掩饰，掩饰就是确有其事。
常遇春居然在回忆他哪个学长在万方。
过去从没听他提起。
医生最烦关系一般的人来求自己帮忙。
既不给钱，还要动用人情。
按贺正文性格，但凡有个私交紧密肯帮他插队的学长，早满世界宣扬了。
“这样吧！这一单我收五百，全给你，帮个忙！”贺正文下决心。
常遇春瞥他。
万方国际医院，北方扛鼎，赫赫有名的顶级公立三甲，全院年收入2300亿。
网上无数人吐槽排队快赶上春运了。
做CT至少得一周才能排到。
五百块就能当天做，一点不贵。
见状，贺正文摸出屁兜五张现钞，卷的烟卷状，抓起手腕塞她手里，反手一握。
“其实我也不熟……”常遇春攥着没动。
贺正文双手合十，“拜托了！”
他下颌紧绷，嘴角微微抽搐，全然一副要哭的惨状。
一米九五的大个子低声下气。
常遇春突然不好受，深叹一声，“行吧……你先等着！”
言下之意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办。
搞医疗的，职业习惯说话模棱两可。
常遇春走远些打电话给谢逍。
不消一会，挂了回来道：“你去吧！”
有人脉就是不一样。
贺正文重重点头，攥拳一指心口，感恩，然后领着患者与家属脚下生风。
等他背影没入人海，常遇春走回造影室。
刚坐下，手机振动。
“贺长老”新消息进来：【谢谢。】
分手时她一怒之下把他删了，后来他重回弘济上班，为工作，不得已又加回来。
犹豫几秒。
常遇春修改备注：贺正文。
嗖。
贺正文发来一条音频文件。
常遇春纳闷，瞥见聊天框顶部对方正在输入中，便等他后话。
几分钟过去再无下文。
搞什么鬼。
对他一点不好奇，常遇春随手滑掉聊天，造影室旁，与家属沟通的小门开了条窄缝。
她冲上去。
门口挡着30公分换鞋凳，身前一米开外，一块屏幕同步动态影像，血管蠕动。
褚不凡语速飞快，无影手般挑关键点指给她看，“右冠近中段70~75%节段性狭窄。”
刚好卡在标准范围，“下不下？”
褚不凡在问下不下支架。
“……”
偏偏是卡线，常遇春舔舔嘴唇。
“快点决定，”褚不凡提醒，“人还在台上等着呢。”
“医生什么建议？”常遇春一颗心狂跳，焦虑得直咬下唇。
褚不凡一笑，“你也是医护。”
言外之意医生从不给肯定答复。
常遇春无奈。
此时，她终于体会到自己来或不来没两样。
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。
褚不凡声音大了点：“别发呆！下不下自己决定！”
品出况味，常遇春一顿，果决：“不下！”
“好！”褚不凡飞快转身。
砰。
关门时带起一阵风，吹乱她心绪。
常遇春跌坐椅中，长吁一口气。
等待间隙，常遇春搜索卫健局文件，对比弘济官网通报，一时愈发寒心。
几个深呼吸后，拨通邱院电话。
意料之中无人接听。
气不过，她报复性连拨，如同工厂流水线上的一个机器臂，又像平台催收员。
“……”
突然。
常遇春灵机一动，反手打给院助。
倒是接了，“小常呀，你就别为难邱院了，他那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“什么不得已吓得不敢接电话！”
他俩搁一块呢。
想到这茬，常遇春噼里啪啦一顿输出。
专业护士嘴皮子能说贯口。
电话那头，爆表战力听得院助连连皱眉，手臂一伸拉远手机。
“小常，”邱院声音忽地入耳，“你不要再胡闹了，我实话跟你说吧。”
“陈家说了，只要和你解聘，他们愿意追加5个亿投资。”
“我们医院的质子中心刚动工……”
我们医院。
常遇春嗤嗤冷笑。
这么快就分了远近亲疏，离职手续都还没办，就不把她当弘济的人了。
她恨恨挂掉电话。
与此同时另一边。
邱院将电话还给院助，仿佛肺活量测试，长长长长吁出一口气。
“可算是了了。”
“常护士长真能说，”院助苦笑，“他们科每回遇见干架的，都是她冲在前头。”
他一时起了恻隐之心，试探问，“院长，她业务能力确实强，咱们和她解聘，不是把人推给竞争对手嘛。”
医院和公司一样，招聘熟手的成本，远低于直接培养。
邱院哂笑，“5个亿！我得省多少口舌！”
“想要什么样的护士没有。”
“而且，人家叶老太太明确说了，这5个亿不是唛斯啤酒投的，是陈家，你品品。”
院助醍醐灌顶。
院长到底是院长，高度格局一下子打开了，“您英明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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