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夜半求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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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珩的房间内并未点灯,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掠过窗棂,动作灵巧地推开半扇窗,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便翻身而入,稳稳地落在了苏珩身后。
来人正是陆远。
苏珩头也未回,仿佛早已知晓他的到来,只淡淡开口,声音比白日里低沉了许多:“动作比先前滞涩了些。”
陆远单膝跪地,抱拳道:“将|军恕罪,这小院虽看似寻常,但许大夫观察入微,属下不敢大意,唯恐惊扰了她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苏珩的声音依旧平淡。
陆远起身,这才压低了嗓音,迅速切入正题:“将|军,张府那边方才有动静,据暗桩回报,张文辉的病情似乎突然加重,柳姨娘那边的人手也比往日活跃,就在方才,属下亲眼见到张府的老仆福伯,行色慌张地从侧门离府,看方向,像是急着去寻人。”
“深夜出府,十之八九,是为张文辉的病,或者更确切地说,是为那每日不断催人性命的汤药。”苏珩转过身,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,眸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陆远点头:“将|军英明,那福伯行进的方向,若属下未曾看错,正是朝咱们这小院而来,许大夫先前曾为张文辉诊治,张文辉此刻病危,能想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恐怕也只有许大夫了。”
苏珩微微颔首,食指在窗棂上轻轻叩击了两下,沉吟道:“张府那柳姨娘的算盘打得倒是精细,要么是想用慢性毒药,将张文辉的死归咎于许绾先前的调理,要么便是想让他不知不觉地病故,好顺理成章地侵吞张家产业。”
“正是此理。”陆远应道,“一旦张文辉身故,柳姨娘再略施手段,除去府中几个碍眼之人,那偌大的张家家业,便会尽数落入她手,此事若真将许大夫牵扯进去,以柳姨娘的心性,许大夫恐怕会多不少无妄之灾。”
苏珩眸光微动,许绾的医术确实不俗,那份临危不乱的沉稳心性,亦非寻常女子可比。
若那福伯当真寻上门来,以她的脾气,怕是不会坐视不理。
只是,柳姨娘那等心狠手辣之辈,不能让她轻易陷入险境。
他脑海中,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绾为他把脉时,那双清澈却又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眼眸。
“将|军。”陆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,“我们是否直接插手?以雷霆之势料理了那柳姨娘,一来可卖张文辉个人情,二来也能免去许大夫被卷入这场腌臢事的风险。”
“不妥。”苏珩断然摇头,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,“我如今的身份是苏珩,一个家道中落寄人篱下的落魄书生,张府内宅的阴私,苏珩不应知晓,更不应插手,一旦动作过大,惊动了她,只会让她对我这来历不明的苏珩更加起疑。”
“况且,直接介入,痕迹太过明显,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让许绾名正言顺解决此事,又能让那柳姨娘自食恶果的法子。”
陆远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明了:“将|军的意思是……借刀杀人?或者说,让许大夫自个儿察觉出真相?”
苏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带着几分深意:“许绾并非寻常弱质女流,她有自保甚至反击的能耐,所欠缺的,不过是一个恰当的契机,以及若干关键的蛛丝马迹,我们要做的,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东西递到她眼前。”
“而且,只怕她早就知道了。不然也不会装病了。”陆远思索着开口,“福伯若是前来,他带来的讯息便是头一个引子,但柳姨娘行事向来谨慎,汤药中即便真有不妥,许绾也未必能轻易拿到确凿的凭据。”
苏珩眸光一凝,下令道:“你即刻返回张府左近,暗中盯紧,看那福伯是否当真朝此地而来,若他来了,你便设法在他求见许绾之前,不经意地让他多掌握些关于柳姨娘下毒的更明确的暗示,譬如柳姨娘采买特殊药材的单据,或是那红玉处置药渣时的异常行径。”
陆远眼中精光一闪,瞬间领会:“属下明白了,让福伯带着更确凿的疑虑和明确的方向来求助许大夫,许大夫便能更快地抓住要害,那柳姨娘也更难狡辩脱身。”
“同时。”苏珩补充道,“你需查清柳姨娘所用毒物的具体来源和药性,以备不时之需,但切记,所有行动务必隐秘,断不可暴露你我身份,更不能让许绾察觉到是我们刻意为之。”
“是,将|军!”陆远抱拳领命,“那将|军您在院中……”
“我自会继续扮演好苏珩。”苏珩道,“若福伯当真前来,我少不得会恰巧听见些许动静,看看许绾如何应对,她若是需要助力,我再以苏珩的身份,无意中给她提点读书人的浅薄之见。”
陆远点了点头,再次确认周遭并无异样,身形一晃,便如青烟般悄然融入夜色,离开了小院。
窗外月华如水,苏珩立在窗边,片刻之后,他面上那股清明与锐利缓缓敛去,重新浮现出几分病弱的倦容,仿佛只是一个被夜半噩梦惊扰,难以安眠的文弱书生。
……
夜色深沉,月隐星稀,唯有几声零落的虫鸣,反衬得四周愈发寂静。
张府后巷,一道佝偻的身影借着墙角阴影的掩护,疾步穿行。
福伯怀中揣着张文辉的救命嘱托,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,仿佛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。
柳姨娘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,稍有不慎,不仅公子性命难保,他这条老命怕是也要搭进去。
寒风吹过,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,将衣襟裹得更紧了些,脚下的步伐却不敢有片刻停歇,一心只念着尽快赶到许大夫那小院。
前方拐过一道弯,便是一条更为僻静的窄巷,两侧高墙耸立,更显得幽暗。
福伯正提心吊胆地快步走着,忽听得头顶瓦片极轻微地咔哒一响,似有活物掠过。
心中一紧,猛地抬头,却只看到夜风吹拂下轻轻摇晃的枯枝。
他暗道自己是疑神疑鬼,刚松了口气,眼角余光却瞥见脚边不远处,静静躺着一团被揉皱的纸片。
此时此刻,任何异样都足以牵动他紧绷的神经。左右张望一番,见四下无人,这才小心翼翼地弯腰捡起那张纸片。
借着从云缝中漏下的微弱月光,他颤抖着手展开,只见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几味药材,其中一味鬼臼让他眼皮猛地一跳。
这药材性烈,与公子平日所用温补之药大相径庭,且纸张一角,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朱红印记,那印记的样式,分明是柳姨娘常去的那家百草堂的独特标记!
福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原先只是猜测,此刻这纸片上的内容,无疑是往他心头那份疑惧上又添了一把烈火。
他急忙将纸片仔细叠好,揣入怀中,脚下的步子愈发急促,几乎是小跑着朝着许绾小院的方向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