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3章 情之所系,恐非此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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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3章 情之所系,恐非此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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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人家里喝喜酒,结果却把人待嫁的准新娘子给引出来,这对吗?这不对!

饶是张岱再怎么心思缜密,这会儿也被这一情况搞得呆若木鸡,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
“六郎狂喜入痴……”

高承信在一旁笑语道,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,便见张岱冷厉的眼神怒视向他,笑语声不由得戛然而止,转又有些局促的干笑一声道:“六郎听我解释何以……”

张岱抬手摆了摆,示意高承信不要说下去,他抬手推下王柔娘握住自己手臂的两手,并将刚刚高承信塞进自己手里的木丸放回这女子手中,同时沉声道:“张六或有几分浅薄才趣爱好炫耀,但却绝不敢恃此引诱良家私奔!

日前宫宴中娘子几有垂青致意,余怀深有感谢,为有此知音沾沾自喜,但也止此而已。若有何事令娘子错会、以至于此,余罪大矣!娘子若以为如此行事可得情人怀抱,则娘子情之所系,恐怕不是此人!”

“六郎何必如此绝情啊!王氏娘子爱你如狂,我亦深感,所以才……”

高承信没想到张岱如此反应和态度,连忙入前拉他手臂,然而却被一把甩开。

“你住口!”

张岱转头怒视着高承信,他深吸一口气,抬手指着对方说道:“高十六兄,你我相知匪浅,应当知我秉性,今日行事,岂是情义所为?我寄兄于肺腑,兄陷我如仇寇!”

张岱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挪步,而厅堂中的吵闹也吸引了外间众人向此而来,本来已经在高家客舍睡下了的安孝臣和银环也都匆匆赶来,待见张岱一脸怒色便连忙疾声问道:“郎主何事?”

“六郎、六郎你先莫惊恼,容我细禀啊……”

高承信见张岱如此激怒之态,一时间也有些慌了,入前欲来拉住张岱,却被安孝臣挥臂格出,于是他又连连欠身道:“六郎恼我怨我,无论作何发落,我都低头领受。

但今事已至此,总要想办法妥善处置啊,否则、否则莫说你我,恐怕这位王氏娘子都将性命不保啊。她只是一个钟情于你的痴女子,她本无罪……”

张岱哪里不知道高承信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,这家伙野心不小,对于飞钱一事的得失心较之旁人要强烈得多,眼见此业将被王毛仲所夺,心内自是不甘,为了破坏北门两家联姻自是无所不用其极。

至于这位王柔娘,不过是一个自幼娇生惯养、不知人心险恶,偏偏又感情丰富且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女罢了,竟然真的敢按照高承信的安排私奔出来,也实在是让人无语。

当然从张岱去王家喝喜酒时所听旁人闲言来看,可能这女子也是苦于无从自辩与自己本无私情,所以在高承信的刻意引诱下选择如此行事。但无论如何,就这么一走了之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。

张岱固然不是什么断情绝性之人,但也断不会明知是是陷阱还要踩踏进去,更加不会为旁人的错误买单,因此在听到高承信此言后,心内对其厌恶感更增。

他这里还没有说话,那王柔娘这会儿也明白过来这一切似乎是她自己一厢情愿,眼中泪水顿时如珠串一般滚落下来,她两手捧着那木丸颓坐于地,口中则泣声道:“不是张郎错,是妾、妾轻浮淫贱,犯此恶孽……

妾既行出,也无惧一死,只是没想到一腔情愿、事累张郎。命有修短,此后祸福俱妾造孽得来,无尤张郎!但乞郎君将此携走,日后偶或衔怀,念有痴人……”

她悲哭中欲将那木丸投向张岱,结果却因泪眼婆娑而失手落在稍远的地方。

张岱眉头微微一皱,举步向木丸掉落的方向走了一步,但很快又停顿下来,转又抬手指着高承信恨声道:“此番罪孽,高某惹来。若不能妥善处置,来日我也决不饶你!渤海公何等精明,竟然收养你这蠢物!”

他自知不久后王家人可能就会发觉此事,而高承信与自己一行无疑就是嫌疑最大,所以高承信家里也绝不安全,在对高承信斥骂一番后,当即便拂袖而出,带着安孝臣与银环两人便离开其家。

高承信本来是想让张岱一起面对和解决此事,结果却没想到张岱态度如此坚决且无情,直接将他骂个狗血淋头,更对他冒险带出的王毛仲女儿弃而不问,他心中自是也愤懑不已,冷着脸没有继续追出去。

“夫郎,这、这,发生何事?”

闻讯后便站在廊下倾听的龚娘子匆匆入堂来,走向丈夫疾声问道。

“这些公卿子弟,当真冷酷无情!平日里说什么情义深厚,遇事后只会袖手旁观!若非他自己撩人乱情,又岂有我可趁之处?今我冒险为他将情人引出,结果他竟畏惧权势、拂袖而走,反而怨我负义造孽!”

高承信心内愤懑不已,同时也心知眼下情势危急,略作沉吟后他便也连忙说道:“去告阿耶,要去找阿耶!需趁霍公还未觉事,速速进告阿耶!”

说话间,他走向那仍伏地悲哭的王柔娘疾声道:“王氏娘子你命歹,莫怨高某赚你出户!世间何等好男子没有,偏你钟情如此薄情之徒,累得我也招惹大祸!你且收声,速速随我去渤海公家,公若有计,你我还能活……”

王柔娘对此却充耳不闻,只是继续掩面悲哭。高承信自无耐心安抚她,连忙着令那同样扮作小太监、与之同出的婢女将其搀扶起来,然后命令家人备车,将这王氏娘子塞入车内便要出门。

但他很快又折返回来,对自家娘子说道:“北门奴官若追来,家中也并不安全,娘子近日暂且避往他处,不得我声讯,不要还家!”

交待完之后,他便带着家奴赶着马车匆匆向高力士府邸而去。

龚娘子见丈夫如此惊慌,心中一时间也乱了方寸,在将夫主送出又折转回来吩咐家人收拾细软,同时忍不住轻声抱怨道:“夫郎说的没错,这张六郎真的是、忒无情了!往常他有事,夫郎都不辞辛劳为他奔走,今我家遭此覆灭之险,他竟不肯相助!”

那杜八娘子杜云卿闻言后却摇头道:“阿姊这么说,也是徇私乱理!这事分明是姊夫一人做出来的,男女情事本就是难诉于人的隐私,姊夫他别有所图,贸然插手其中,害人害己。

不闻张郎有言?若所专情是自恃才情引诱良家之徒,则非其人!其心不正,安得此言?霍公女子我往日也有见,却不想因情迷乱又不知专情者谁,如今为情所累!”

龚娘子听到这话后,一时间不免有些气结语竭。不过她也知道这师妹性格直爽,向来有什么说什么,以至于公孙大娘都不敢轻易将之引入权贵门邸,担心她耿直失言得罪了人而不自知。

她也顾不上再与这师妹争辩,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平息事端,于是便又去吩咐家人尽量将家中细软财货都收拾带走。

杜云卿在这厅堂中稍作踱步,走到之前被那王氏娘子抛出的木丸旁将之捡起,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然后把这木丸收起来。

高力士家同样位于道光坊中,高承信很快来到了这里,然后吩咐家奴赶紧通禀。

高力士今天难得不当直,早早便洗漱登榻睡个好觉,迷迷糊糊却被家人唤醒,凭着涵养没有动怒,披衣来到堂刚刚坐定,高承信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,捧着他脚疾声道:“阿耶,儿闯祸了,大祸!”

“发生何事?详细道来!”

高力士听到这话后,本来还残留的睡意顿时也消散无踪,瞪大眼望着高承信喝问道。

高承信自知事关重大,自然也不敢有所隐瞒,当即便连忙说道:“儿今夜与张六同去霍公家参宴,霍公女遣奴致书张六为儿错得,所见竟是情书……”

他快速的将自己自作聪明趁乱把王毛仲女儿引出一事讲述一番,接着便又哭丧着脸说道:“但儿万万没有想到,张六绝情,竟然弃之不顾,如今人留于我、祸归于我,求耶搭救!”

“蠢物、当真蠢物!”

高力士听到这话后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,愤然起身抬起脚来便将高承信踹翻在地,同时怒骂道:“你自己蠢,只道旁人与你一样蠢!张岱是谁?他是张说之孙!何类色艺享用不尽,岂会为区区王氏一女迷惑?如此犯蠢,当真死不足惜!”

“儿知、儿知!当时只想作乱霍、耿两家的联姻,不让他们强大难制,却没想……阿耶打杀,儿不敢怨,只恐为两家所执、被他们羞辱折磨,堕了阿耶声势!”

高承信满脸涕泪,入前抱着高力士的腿悲声哭道。

高力士听到这话后也是烦躁不已,他又抬腿甩开高承信,旋即便沉声道:“趁事未觉,我先入宫,救不救得下看你命数。你留在邸内不要外出,谁来传唤都不许出!”

“那王氏女……要不要送往别处?”

高承信连忙点头应是,旋即便又发问道。

“送往别处,就不是你引出?若为旁人所执,更能将你控诉致死!且留邸内,勿使人见!”

高力士闻言后又沉声道,然后便疾步离堂准备换衣入宫,走出两步后却仍愤懑难消,又转回头来给了高承信两脚:“蠢物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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