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1章 玉京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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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1章 玉京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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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三十,没春晚,也照样吃饺子除旧迎新。

“唔,我吃到钱了。”红绡才吃了两个饺子,就咬到了硬东西,含糊着喊道,满脸欢喜。

“看看是金钱还是银钱还是铜钱。”金玉漱在一旁道。

红绡把半个饺子吐到面前碟子里,顿时露出一抹金黄。

拿筷子扒开,却是一枚铜钱。

这开元通宝虽是青铜钱,但新铸出来时却是呈金黄色,这颜色也被称为吉金。

“啊,是铜开元呢。”金玉漱在旁边道。

红绡却笑道:“奴沾了头彩了。”

这枚铜钱拿茶水一冲,金黄灿烂,背面还有一个月牙纹,这个月牙纹代表着这钱出自李逸的三个铸钱炉,做蜡制钱样时,李逸特意在上面掐了一下。

就留下了一个月牙纹,这就是独属于李家铸钱炉的印记。凡李家铸的开元通宝钱,都带有这个月牙纹。

虽钱其它地方和朝廷所铸开元通宝一模一样,但却多了这个月牙。

李逸特意留下这么个月牙,就是防伪用的,他的三个铸钱炉铸造的钱,合金比例是完全按照朝廷规定的比例的,但为跟其它钱监铸钱炉所铸钱的不同,带着这么个纹,万一有成色不对的开元通宝,也好查证。

红绡把那枚铜钱洗净,又拿手帕擦干,然后拿五彩绳把铜钱拴好,挂在脖子上,要郑重珍藏。

“还有两枚钱,就看谁能吃到了。”李逸笑道。

继续吃饺子。

猪肉馅、羊肉馅、牛肉馅、鸡蛋馅,还有韭菜的、大葱的、白菜的、粉丝的,加上各种样式,完全看不出两枚钱币会在哪。

自己包的饺子就是香。

李逸都吃了一盘饺子,也没吃到钱币。

金玉漱都吃饱了,可为了吃到彩头,硬是又吃了好多个,结果还是没吃到,倒是裴氏一口下去,就咬到了。

“银开元也。”金玉漱羡慕的看着裴氏夹起一抹银色。

最后一枚金开元,被独孤氏吃到了。

这位独孤怀恩之女,在李家连妾都还不是,甚至都没被李逸临幸过,没想到却吃到了那枚金开元。

郑柔娘笑着道:“五娘运气不错,中得头彩,今晚你便服侍阿郎。”

独孤氏家中排行第五,平时称五娘,名琼,字玉京仙,她爹独孤怀恩是李渊的表弟,独孤五娘跟李世民还是表兄妹,可惜独孤怀恩觉得自己三个姑姑都封为皇后,

觉得也该轮到独孤家男人当皇帝了,

结果就是落得个斩首下场,还连累妻儿。

郑柔娘她们随李逸来河北,王妃杜十娘还安排了二十多个出身名门,如今沦为李家婢侍,且又还年轻美貌的女子同来。

但这半年来,李逸也就收用了裴仁基之女和云定兴孙女。

当初李逸也曾给过独孤五娘等人选择,她们可以回到独孤家,毕竟独孤怀恩是没了,但独孤信那么多儿子,孙子更多,李渊对舅舅家的其它表兄弟们并没有牵连。

但她没走。

到底是她自己不愿回去投奔家族,还是说表伯李渊让她留下,这事李逸也不清楚,但皇帝把独孤怀恩家女眷赏赐给他,而这些女人又都没走,大概率可能还是上面让她们就留在李家的。

李逸倒也不在意,到了他这个功勋、地位,皇帝在身边安插点人,也很正常。

独孤五娘脸红了红,偷偷看了李逸一眼,她来李家也两年了。

李逸笑笑,

她的字取的倒挺好听,玉京仙。李逸发现北朝以来人取名字,很喜欢取佛名。

比如李靖字药师,他兄长药王,他弟客师,这都是佛名。再比如李建成表字毗沙门,他妻子名郑观音,而李世民的妻子长孙氏小名观音婢。

再比如隋文帝皇后独孤氏名伽名,隋炀帝小名阿摩,也都是佛名。

郑柔娘也有个佛名,般若蜜。

他还听过许多女子的名字带有佛道意义的,真如海、千灯照、清净智、须蜜多、檀波罗、无量寿、无量力、海无量、波奈罗、宝真空、如莲花等等。

“刚收到消息,你堂叔独孤开远,由辽州刺史升任定州总管了。”李逸对独孤五娘道。

玉京仙,他想到的是天上白玉京。白玉京应当是一座仙宫,和广寒宫一样,那这玉京仙,就类似于广寒仙子了。

她听了后却没太大反应,

似乎当父亲谋反被诛,家被抄没后,她和独孤家族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。

虽然仍顶着个独孤氏的姓,

可不再是皇亲国戚,不再是尊贵的关陇贵族门阀一员。

···

“独孤开远入定州,刚上任便遇高开道亲引突厥军来袭,力战重伤,被迫退守定州城中。

他派人突围来洺州求援,请司空出兵救援定州。”

新年初八,

这年还没过完,北边又传来败讯,年前看似已经暂时稳定的局势,突然就恶化了。

高开道在拿下易州后,故意只是以小股部队袭扰定州等地,造成无力再大举进攻的假象,

然后趁着新年时,突然袭击定州,打了唐军一个措手不及。

定州城差点失守,新任定州总管独孤开远虽然暂时守住了城,可自己重伤,损兵折将。

唐县、恒阳等数城失守。

而突厥又来了新的援兵,他们从蔚州经恒岭道,直接穿过太行至恒州境内,

这支突厥骑兵杀入恒州,不仅仅是威胁恒州,或是绕后包抄定州,更麻烦的是若他们拿下井陉口,也就是土门,那么还可以再穿越太行,杀到河东太原背后。

当然,也可以拿恒州当跳板,继续南下赵州邢州等地。

总之,局势一下子就恶化了。

咨议参军齐善行继续汇报:“独孤开远伤的很重,定州来求援的信使说,高开道也在那战负了很重的伤。”

“但现在高开道的燕军和突厥军,仍还在围定州城,又有一部份继续劫掠定州其它县城,而从蔚州新来的突厥兵,则在大肆劫掠恒州。

定州危急,希望我们能够立即出兵救援。

还有,定州缺粮,出现饥荒。定州总管府,希望我们洺府,能够放开边境,许定州总管府下的饥民来求食。”

云定兴看着面前的地图。

“王君廓这么久都没能夺回长城居庸关,不仅没能把突厥入侵道路堵住,现在倒好,突厥人又夺取定州唐县、恒阳和恒州的行唐等城,让突厥人又打通了恒岭道,可从蔚州直通恒州。

这下突厥人来去自如了。”

武安王府长史李客师也是皱眉,他之前在罗艺手下做过幽州总管府兵曹参军,对燕山防线也是比较了解的。

北燕州再落入高开道之手,就已是王君廓严重失职了,居庸关失守,那就更是门户洞开,让突厥人可长驱直入。

而檀州的失守,则让高开道又能引奚人南下。

现在易定恒这边又烂了。

这仗真是难打了,打个高开道还好说,可现在突厥人大举南下,就麻烦了。

“我们得出兵了,最起码得马上守住恒州,把恒岭道堵住。”李客师指出。

大总管府长史杨恭道皱了皱眉,有些为难的道:“可此前太子传令,让我等各守其境,不得擅自越界出击。”

“恒州那是定州总管府的辖境,不是我们防区。”

李客师直言:“非常之时,当行非常之事,眼下都火烧眉毛了,哪还能顾及这些?

咱们先出兵,稳住恒州,一面上书朝廷禀明情况,圣人和太子也都能同意的。”

一群官员们议论纷纷。

李逸望向大总管府司马张亮,“张司马?”

张亮叹道:“恒定局势确实不得不救,可有太子令在前,又不好擅自出兵。

更麻烦的是定州总管府几州已经被大肆劫掠,现在还没开春,就已经出现饥情,

若是不能马上稳定定府局势,那么在燕军和突厥人的肆虐下,饥情会更严重,到时必然会有许多饥民南下。

我们也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着洺府三州的粮食供给民生保障,这要是定府的流民乌泱泱南下,那我们到时也要发生饥荒。”

大总管府和武安王府两套班子的众人,最后都达成了一致,必须得出兵挽救定府了,否则就算突厥人和燕军不南下,那大量的饥民南下,也会把洺府拖入深渊。

可出兵面临的最大阻碍就是没有诏令。

就算现在上奏请求出兵,八百里加急送信到长安,也至少要四天。哪怕长安直接同意出兵,这一来一回,拿到出兵令也得八九天时间。

八九天时间,就算定州还没失守,可恒定也要被突厥人和叛军肆虐个遍了。

“等不得了,出兵吧。”李逸终于做出决定,哪怕他知道这样有隐患,到时说不定太子他们还要以此做文章,但现在确实等不得了。

“刘黑闼、苏定方。”李逸点将。

“末将在。”两员河北猛将出列。

“你二人为左右先锋,各率一千骑,明日立即北上,直奔恒州,先守住井陉口,然后增援井陉城。

后续王行敏、秦武通、李玄通三位将军会集结兵马北上恒定。”

···

定州,唐县西北四十里左人城中,这里曾是春秋末白狄鲜虞人的故城,北魏末年,鲜于修礼、葛荣等率北镇流民于此起义。

正月里城外的河面还结着冰。

燕王高开道此时有些狼狈,脸颊上插着一支箭矢。

“赶紧给本王拔箭!”

医工上前查看,发现箭镞深入骨中,箭头还是带倒刺的,说拔不了,高开道直接把他杀了,又叫来一个。

那人看了后也不敢动手。

“还愣着做什么?”高开道怒道。

“大王,这箭镞深入骨中,还有带钩,小的实在不敢拔。”

“为何不敢?”

“怕大王疼痛难忍。”

“你不拔,怎知我不能忍?”三攻定州城失败的高开道憋了一肚子火,“也拖出去斩了,这等废物留着何用。”

再传来一名大夫。

“能拔此箭否?”

有前车之鉴,这人壮着胆子道:“能拔,但我需先用刀割开脸皮,再用斧凿开骨头,打入楔子,骨头裂开一寸多的缝,才能取出这个带倒刺的箭镞。”

高开道大笑,“有办法就行,你尽管拔。”

“大王,这会非常痛。”

“老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,不怕。”

于是这名大夫便打开医箱,拿刀刀斧凿锤针线等工具。

高开道对义子喊道:“给本王上柿子烧酒,再准备些好菜,得有卤牛肉和酱驴肉,本王边吃边喝。”

“再把本王的乐班和歌舞伎叫来,边喝酒吃肉边听歌看舞!”

大夫做好准备,“大王,小的要开始了。”

“来吧。”高开道淡定道,“给本王把酒倒满!”

大夫拿刀子割开了高开道的脸,他却谈笑自若,喝酒看舞,还一边跟义子、部将们讲着当年往事。

“想当年,我初入豆子岗,投奔格谦,还只是个小卒,一次遭到隋军围捕,中了埋伏,格谦左右奔散,无人救援。

只有我只身杀入重围,独身决战,斩杀隋兵数十人,这才替格谦杀出一条血路,成功逃脱。

事后,我也被格谦提拔为将军。

想当年那一战,我左盾右刀,横冲直撞,无人可挡!”

那名大夫在他的脸上又割又凿,叮叮当当好半天,高开道满脸是血,却依然还在那边喝着柿子烧,边提起当年之勇。

终于,

带着倒钩深入骨中的箭镞被取下,

大夫开始帮他缝合,穿针引线,如缝补衣服一般,高开道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更没喊一声疼。

等缝合包扎好,

高开道却笑着命赏赐大夫二百匹绢,然后道:“接着奏乐,接着舞。”

“大王,那该死的双士洛,竟敢箭伤大王,我们定要将他碎尸万段。”

“对,请大王再发兵攻打定州城,我等这次一定要拿下定州,将双士洛、独孤开远等斩杀!”

高开道猛灌了口柿子烧酒,“够劲,他娘的这酒真合我胃口。”

他目光扫过一众部将,

“赵州方面,还没动静吗?”

“没有,赵州的李玄通,邢州的秦武通,还有洺州的王行敏,都没有动静,

李逸更是在洺州永年城没挪过窝。

什么大将军王,什么大唐双璧,不过如此,跟幽州王君廓一样,面对咱们大王,他们连露头都不敢。”有人大笑道。

高开道却只是又抿了口柿子烧,他跟李逸见过数面,那人给他感觉就是虽然年轻,却如万年寒潭深不见底。

“多派些轻骑在赵州边境,再派些细作去洺州,盯紧李逸和洺府兵马,但有半点风吹草动,立马来报。”

“大王,那李逸吓的都不敢露头,何必惧他?”

“盛名之下无虚士,那李逸战河南平山南,又转战河南河北,一人平定百余州,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都败在他手下,岂是浪得虚名之辈?”

“那他怎么一直没有半点动作?”

高开道也有些奇怪,但小心无大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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