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5章 风雪遇故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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滹沱河东岸,饶阳县郊外。
寒夜里,临河乡北善里张庄,老乡长张善护就着松明火修补耒耜,家中老狗突然叫了起来,院里的鹅也在叫。
老乡长放下手里头的活,竖耳聆听。
呜咽的寒风中隐约听到有马蹄踏过冻土的闷响。
“老婆子,赶紧叫新妇们带孩子藏地窖里去。”
这夜晚的马蹄声,让他不安,不管是贼匪还是乱兵,又或是突厥人,那都不是好人。
老妇人慌乱应了一声,赶紧开始各屋叫人。
几个少年郎过来,手里拿着柴刀、长矛和猎弓,这几个少年都是老乡长的孙子,大的十六七,小的才十一二。虽然还年少,可却已经很有担当。
“你们赶紧带你们母亲、弟弟妹妹们去地窖藏着。”张善护赶紧道。
“阿祖,我们守在外面。”
老头看了眼五个孙子,他本是张家大户,早年还在县里做过吏,后来年纪大了不愿意在衙门奔走,就回乡做了乡长。曾经家有数百亩地,妻妾成群,儿孙满堂。
可如今头发须白,这家却败了。
马蹄声靠近。
然后风里有人在敲门。
“张伯可在家,武邑苏烈路过来拜访。”
张善护手里握着把猎弓,听到那句武邑苏烈愣了一下。
他想起一个故人。
犬吠鹅鸣,
外面的人很客气的在敲门,却并没有闯进来。
张善护等了一会,才出去打开了院门。
门外风雪中,有几支摇曳的火把,在那火光中,他看到站在最前面的一年轻人。
“苏邕家的二郎?”
“还以为张伯不记得我了。”
“有几年没见了。”张善护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他后面的人,约十余人,皆牵着高头大马,他们斗篷下披着甲携带武器。
···
“自从大业九年你父亲战殁,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你了。这饶阳这些年啊,也是换了数茬主人。
先是隋朝河间郡征丁征粮,后来是高士达来征壮丁,窦建德的深州刺史又征钱粮,
去年唐廷尽取河北,倒是告示免一年租调,可如今这又被高开道给占了去,在这新设饶州,他们更狠,直接抢掠,还引突厥人来抢。
不过听说那些家伙刚在南边吃了败仗,如今仓惶逃窜到饶阳城里去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张善护还特意望向苏定方。
草堂里泥炉上熬着芜菁粥,咕嘟咕嘟作响。
张善护望着苏定方,他长的跟自己老友苏邕很像。
“二郎你之前在窦公麾下为将军,如今这身装束披甲带剑,这又是在谁麾下?”
看着面前老者,苏定方想起了大业末河北大乱,流贼遍地,父亲组建团练,率领乡勇抵御流贼保卫乡里。
苏烈家乡冀州武邑和深州饶阳,在隋朝都属于河间郡,两县中间也只隔了一个武强县,相隔并不算远。
他随父亲多次来到饶阳追剿流贼,和本地乡长张善护因此相识。那时的张善护还没这么老,带着子弟乡勇一起剿贼,手里的那张弓,也是射的又远又准。
“实不相瞒,我如今效力大唐。”
苏定方说起了去年他在澶渊兵败被俘的事,“澶渊之战后,在俘虏营里舂了两个月的米,后来洺水大战,窦公兵败被俘投降,我也就跟着归附大唐了,
如今是武安王李司空帐内府典军。”
芜菁粥煮熟,张善护请苏定方和他手下十名亲兵趁热吃,“窦公在的时候,勉强还过了两年安稳日子,眼看着日子慢慢好起来,结果高开道叛乱,还引突厥人劫掠,
家里那点存粮都让抢了,只剩下一点芜菁了,别嫌弃。”
看着这没几粒米的粥,苏定方不由的又想起当年那个与自己父亲并肩作战的张乡长,那时他也来张家做过客。
张家人丁众多,仆僮上百,田地上千亩。
如今这宅子,明显曾经被火烧过,屋顶换成了茅草的,张伯身上的衣服也成了打着补丁的旧衣。
“罗大有。”
“典军有何吩咐。”
“你把我们带的炒米还有肉脯拿来。”
队头罗大有转身出去,很快从院里的马上取来了一袋炒米,还有一小袋肉脯干。
苏定方给稀粥里加上炒米和肉脯,
“张伯,你也吃。”
张善护看着芜菁粥里添了金黄的炒米和棕红的肉脯,变的诱人无比。
“二郎你们是冲着饶阳城的那些叛军来的吧?”
“嗯,他们就是被我在深泽县郊击败的,三千人被我打败后,一路败逃到这边来,我衔尾追击,要将他们彻底歼灭。”
张善护有些惊讶,
却又大笑起来,“还是当年那个苏二郎,勇往无前,想当年,我也曾随你父子转战河间等地,击溃了多少流贼啊。”
“不过,饶阳城原本就还有一支叛军,现在城里当不少于三千人,又有城池可守,不好打。”
苏定方笑笑,“除非他们龟缩城中不出来。”
警报解除,张善护便也把藏在地窖里的家人喊了出来。
苏定方惊讶发现,苏定都是些孤儿寡母,没有一个壮丁。
“张伯,我那几位兄长呢?”
“唉。”
说到这,张善护神情哀伤,“老大被拉去征辽东,生死不知一去不返。老二被拉去运粮,因为半路遇雨粮食损坏,怕论罪便逃亡了,也是从此下落不明。
老三则是家里遇流贼来袭,他带庄丁抵御,被流贼的箭射杀。
老四后来被窦公深州刺史崔元逊点兵,随军攻打幽州时,战死幽州城下。
老五,哎,老五去沧州贩盐,想做点生意赚点粮食,结果遇贼匪抢劫,货没了人也没了。”
“老六病死了,老七,”
说到这,张善护落泪,“高开道叛乱,叛军引突厥人来抢掠,老七被突厥人杀了。”
“头七才过。”
不仅是七个儿子没了,这些年,曾经人丁兴盛的张善护家,人口减半了。
整个张庄,如今还留在庄上的,更是只有大业初年三成了。
“如今遭遇叛军劫掠,就算剩下的这些孤寡老弱,没了粮食,只怕又有许多人渡不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春荒。”
苏定方听到这些,也觉得很心痛。
“伯母和几位嫂子,还有这些侄儿侄女们,都赶紧来吃点粥。”
苏定方请他们坐下喝加了炒米和肉脯的芜菁粥。
张善护的一个年纪较大的孙子张二郎看着苏烈的那身精良铠甲,很崇拜的问:“你就是我阿祖经常给我们讲的少年万人敌苏二郎苏定方?”
“嗯,万人敌不敢当,我正是苏烈。”
“你能收下我吗,我今年十八岁了,我也想参军。”
“你为何想参军?”
“兵来匪往,家业衰败,我不想再这样任人欺凌,我也要当兵,我要保护家人。”
张善护道:“这是大郎家的二郎,他哥不久前也被突厥人杀了,留下一个还没满岁的孩子。”
苏定方拍了拍这个少年,“你还年轻,路还长着呢,我老家冀州邑暂时还安全,
张伯,你带上家人,去武邑苏家庄子上暂避吧,我家庄子也还有些粮食积储,先在那边避避,等朝廷剿灭叛军,到时你们再回来不迟。”
张善护听完后,没有拒绝,如今这里确实是难以生存。
“谢了。”
“张伯跟我客气做什么。”
“我明天进趟饶阳城,帮你们打听一下城中叛军的情况,我在城里也还有一些熟人,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,帮你开城门。”张善护主动道。
加了炒米和肉脯的芜菁粥,
张家人吃得很香。
“我听说诸葛德威如今就在饶阳城中?”
“嗯,他跟着崔元逊一起投了高贼,崔元逊被授为深州总管、刺史,诸葛德威被授为车骑将军,他驻守饶阳城中。”张善护答道,“你认识诸葛德威?”
“他以前是我义父高雅贤的旗手,后来是我义父的亲兵校尉。我义父在洺水被秦叔宝杀死后,他也受了重伤,事后他选择解甲回乡了,没想到这次却去投了高开道。”
张善护倒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,“既然如此,那我明日进城替你送封信给他,说不定能劝降他。”
“我这有道李司空盖印的赤牒告身,只要他肯降,授他正五品上定远将军。”
谢棱崔元逊败入饶阳城,城门守卫很严,苏定方没机会入城,想到了饶阳县郊的父亲旧友张善护。
“张伯不需亲自入城,找个家丁把信送进城给诸葛德威便行,我以前跟他关系不错,相信他能听我几句劝言。”
次日,
张善护还是坚持亲自前往饶阳城中,怀揣那张定远将军的赤牒,他一路顺利的入了城并见到了诸葛德威。
“刘公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告?”
“诸葛将军,你也是我饶阳本地人,咱们两家以前也有些来往,我与你父亲也曾是老友,”张善护上来先攀关系。
诸葛德威点了点头,“嗯,张公今日不只是来叙旧情的吧?”
“有个故人之子,托我给诸葛将军送封信。”
“故人之子?”
当张善护把苏威的信,和李逸给他的赤牒递给他看过后,诸葛德威怔怔出神。
“诸葛将军,高开道难成气候,将军又何必明珠暗投,我等河北人虽都怀念窦公,可如今天命归唐,我等也当顺应时势。
如今高开道叛乱,还引突厥入寇,到处烧杀抢掠奸淫妇人,将军也是饶阳子弟,又岂能助纣为虐?
将军当倒戈反正,擒谢棱、崔元逊,开城归唐,换取富贵也。今若错过机会,
高贼等只会越发扰乱河北,废我等生活。
将来叛乱平定,诸葛将军又将如何?甚至饶阳子子孙孙,提起诸葛将军,又将置将军于何地?”
“武安王李司空已经出兵,正在攻打定州,诸葛将军以为,高开道能挡的住李司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