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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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听好。”马淳扯下染血的外袍扔进石灰桶,“腺鼠疫靠跳蚤传播,只要灭蚤防鼠,接触病人时穿防护衣,喝预防汤药,未必会感染。但要是有人现在逃走——”他指向官道方向,“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。”
胡院判突然癫狂大笑:“黄口小儿信口雌黄!《瘟疫论》有载,建安二十二年大疫,家家有僵尸之痛!你比张仲景还厉害?”
“张仲景没见过链霉素。”马淳从药箱取出琉璃瓶,淡黄色粉末在晨光中闪烁,“西域秘药,专克鼠疫。胡大人若不信,敢不敢与我打个赌?”
千户的刀往前递了半寸:“马大夫何必废话。来人!把胡大人请去清净处歇着。”
四个锦衣卫按住胡院判时,他官帽滚落,花白头发散乱如草,“你们会后悔的!等满城缟素那天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,有人用汗巾塞住了他的嘴。
马淳转身面对剩余医官,二十多双眼睛里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。
他拿起石灰刷在墙上画圈:“愿意留下的站这边,要走的站那边。不勉强。”
沉默像块湿布裹住所有人。
张大夫突然咳嗽着走到圈内:“老朽半截入土的人,赌一把马神医的手段。”
仿佛堤坝裂开第一道缝,年轻医官们三三两两挪进圈内。
最后剩下三个老医正互相推搡,终于也垂着头站了过来。
“好。”马淳拍掉手上石灰,“现在分组。张大夫带五人负责熬药,切记所有药罐煮沸消毒。你们六人跟着千户大人灭鼠灭蚤,剩下人跟我进重症区。”
他分发口罩时,有个年轻医官颤抖着问:“马大夫,当真不会传染?”
“口罩浸过药汁,每两个时辰更换。”马淳帮他系紧棉绳,“记住别揉眼睛,出疫区前用酒精洗手。发现皮肤有破损立刻找我。”
晨雾散尽时,隔离区已井然有序。
锦衣卫在官道设卡,石灰画出的白线将仓库围成孤岛。
马淳巡查到三号仓,发现那个腺鼠疫患者居然睁开了眼。
“水……”患者嘶哑的呼唤让守候的妇人喜极而泣。
马淳探他脉搏,肿大的淋巴结已消下去大半。
正午的烈日烤得石灰线发烫。
马淳蹲在河边给器械消毒,忽然听见身后枯枝断裂声。
蒋瓛拎着食盒走来,罕见地没穿飞鱼服。
“家主让我送些吃食。”他放下食盒却不走,盯着马淳被药汁泡皱的手,“你真不怕?”
马淳掰开炊饼夹上咸菜:“怕有用?”饼屑掉在染血的衣摆上,他随手掸了掸。
蒋瓛突然压低声音:“今早应天府已经封了十二户有发热症状的人家。皇上派了五军营围住流民聚集处,弓弩手就位。”
炊饼卡在喉咙里,马淳灌了半瓢水才咽下去。“要屠营?”
“暂时不会。”蒋瓛眯眼望向皇城方向,“但若十日内疫情失控……”
傍晚的隔离区像个巨大蜂巢。
医官们穿梭在病床间,石灰水的气味混着药香。
马淳正在教人静脉注射链霉素,突然听见仓库外马蹄声如雷。
李景隆带着太医院的车队停在石灰线外,身后二十辆大车满载麻袋。“马大夫,我奉陛下之命送来药材粮秣。”
“多谢!”马淳隔着两道栅栏对着李景隆遥遥一拜。
李景隆知道,自己不能跨过去,心中无比佩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年轻大夫,最后就只能回了一个礼,然后带着人离开。
等李景隆离开,马淳才和医者同僚们一起将物资给搬进去。
……
马淳刚给最后一批接触者分发完预防汤药,就听见三号仓库后传来压低的争吵声。
“那小子说是鼠疫!”一个满脸麻子的流民攥着包袱皮,“俺爷爷说过,前朝闹鼠疫的村子最后都被烧光了!”
蹲在草垛旁的疤脸汉子冷笑:“马大夫给的药不是挺管用?早上那个脖子肿大的不都退烧了?”
“放屁!”麻子脸大叫,“官府什么时候管过咱们死活?等太医院那些老爷们一到,准保把咱们活埋了!”
阴影里又冒出五六个身影,都是登记在册的轻症患者。
他们互相使着眼色,有人已经开始解绑在木桩上的驴子。
马淳心头一紧,快步走过去:“你们要去哪?”
人群顿时僵住。
疤脸汉子抓起铁锹:“马大夫对不住,俺们不想等死!”
话音未落,七八个人像受惊的野兔般窜向不同方向。
“回来!”马淳追出两步,却被张大夫拽住衣袖,“让他们去吧,拦不住的。”
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。
五军营的骑兵从树林中现身,雪亮马刀映着正午阳光。
逃跑的流民们见到官兵慌不择路,反而跑得更快。
“放箭!”
随着一声令下,黑压压的箭雨从林间腾起。
马淳眼睁睁看着麻子脸后背中箭,踉跄几步扑进河里,鲜血很快染红水面。
疤脸汉子更惨,三支弩箭同时贯穿胸膛,把他钉在了杨树上。
隔离区瞬间死寂。
更多人缩回草棚瑟瑟发抖。
有些本来还想跑的,看到这幅惨状,吓得缩了回去。
锦衣卫千户策马而来,脸上蒙着面巾,刀鞘上还沾着血:“奉旨诛杀逃疫者!再有擅离者,格杀勿论!”
马淳早该想到的,在青霉素还没问世的年代,隔离区外的弓箭就是最有效的防疫手段。
“马大夫……”张大夫声音发颤,“要不要去收尸?”
“先别过去。”马淳盯着树林里晃动的箭簇,“尸体要烧掉,但得等官兵撤走。”
日头西斜时,五军营终于留下满地的尸体离开。
河滩上只留下几道暗红痕迹,很快被涨潮的河水吞没。
马淳带着几个胆大的流民,用长竿把浮尸捞上岸。
尸体已经泡得发胀,箭孔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。
“都退后!”他往尸体上泼洒石灰,“去找些干柴来。”
火堆燃起时,蒋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:“你倒是镇定。”
马淳没回头,继续往火里添柴:“见过更惨的。”
“西域?”
“嗯。”马淳撒了个谎。
其实他想说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传染病纪录片。
那些中世纪欧洲的瘟疫画面上,堆满尸体的运尸车比眼前惨烈百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