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4章 欢迎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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环评科办公室，日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，空调外机的嗡鸣混着打印机卡纸的钝响。同事们鬼鬼祟祟地围聚在茶水间角落，压低声音讨论着今晚该包多少红包。有人贼兮兮地提议包500，有人立刻嗤笑：“方局他们肯定是1000起步！”表面上是商量，可大家心里都打着小算盘，实际包多少钱，谁也不肯说实话——毕竟都想着，要是大家包得一样，领导怎么会记住自己？
杨明的情况颇为特殊，局里早就传得有鼻子有眼，说他背景深厚，连方局长和赵海波都刻意堆着笑脸对他颇为恭维。要是能和这位杨局长攀上关系，那可是太好了。
“晓燕，你包多少？”同事徐丽丽扭着腰肢凑上前，眼神里带着打探的精光笑着问道。
陆晓燕“啪”地合上文件，摇头叹气：“我晚上还有事，就不去了。”
“你不去？晓燕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？”徐丽丽拔高声调满脸震惊，“今天可是新领导的欢迎会，你敢缺席？”
“就是，你这不是明摆着不给领导面子吗？以后少不了被穿小鞋。”一旁的张雪也跟着劝，说着还犯起花痴，“而且新来的杨局长很年轻，长得帅，要是能当他女朋友就好了，咯咯咯……”
“我远远看过一眼，确实帅得人神共愤！”徐丽丽附和着，又转头对陆晓燕说，“晓燕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，你真不打算去？”
陆晓燕原本对这位新副局长还有些期待，但得知他很快与方德明、赵海波打得火热，便在心里冷哼：果然是一丘之貉，面上只道：“主要是我真有事儿。”
说完，陆晓燕拿上九原也不回地下楼，在打卡机前等着下班。她早已习惯准点走人——在这单位，即便环评科把工作做到极致，指出所有问题，也照样被束之高阁。与其在这儿耗时间，不如回家休息。要不是拗不过父母，她早就辞职了，实在觉得在这里是纯粹浪费生命。
看着陆晓燕真的离开，徐丽丽撇着嘴语气轻蔑：“装什么清高！”
张雪也跟着附和：“长得好看有什么用？整天摆着一张臭脸，哪个领导看了能喜欢？她不去正好。”
在环评科，陆晓燕确实越来越不合群，单位活动几乎都不参加。
就在她守在打卡机旁低头刷手机时，方德明、赵海波和杨明勾肩搭背地有说有笑路过。杨明看了眼时间，离下班还有十来分钟，心想：这姑娘下班这么积极？
陆晓燕见到三位领导，象征性地礼貌招呼了一声。方德明哈哈大笑着介绍：“杨局长，这是环评科的小陆。小陆，杨局长和你一样，都是年轻人，晚上可得好好敬几杯杨局长啊，哈哈哈……”
陆晓燕打量着杨明，确实如徐丽丽她们所说，长得帅气。但一想到他和方德明、赵海波称兄道弟的样子，心里就直犯嘀咕，不过并未表露不满，只是歉意地说：“不好意思啊杨局长，家里有点事儿，我就不过去了，下次有机会我再给您敬酒！”
三人听了这话当场一僵。赵海波顿时皱紧眉头，方德明则是脸上挂不住，不过作为领导，不可能当面跟她说什么，只想着，这小妮子很不识抬举。
杨明也有些诧异，没想到这个小陆会当着他们三个人面这么不给面子，当然，他没有生气的意思，本身自己也是跟着逢场作戏而已，这种直来直去的真性情，反而让他有些另眼相待。
“没关系，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，我主要就是想跟局里的同事熟络熟络，有事情就去忙，不打紧。”
“谢谢领导！”
等三人并肩离开之后，陆晓燕翻了个大白眼，继续玩着自己手机，她是一点都不在乎，也没指望升职之类的。
三人走到外面之后，赵海波鼻子里哼了一声：“没点规矩！”
方德明看了一眼杨明的神色，赶紧打圆场：“年轻人嘛，有点性格也是正常的，杨局长也不要往心里去。”
“没事没事！”杨明摆了摆手，呵呵一笑，完全没在意，只是有些好奇方德明会给这个小陆说好话。
方德明帮陆晓燕说话，倒不是他心好，而是为了不让一件小事破坏气氛，另外，他是越看陆晓燕越喜欢，年轻、长得好看、有个性，这样的小姑娘让他心里直痒痒，起了征服的欲望，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跟陆晓燕聊聊天，只是没什么特别合适的机会。
晚上的欢迎会，就在金海大酒店，水晶吊灯刺得人睁不开眼，烟酒混合的浊气在中央空调下循环。红木圆桌被推杯换盏的喧闹填满，杨明端坐在主位，感受着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。
方德明笑纹里藏着算计，赵海波举杯时腕间金表晃得刺眼，徐丽丽和张雪弯腰敬酒时香水味几乎要把人呛住。众人的红包雨点般砸来，落在桌布上发出沉闷的“噗噗”声，像极了一场精心编排的交易仪式。
他们红包厚度是不一致的，正常一点儿的都是在1000块，比如方德明和赵海波以及几个局党组成员，都包了1000，不过也有些上了2000甚至3000，厚厚一沓，杨明不动声色，都笑眯眯的接了下来，暂时放在一边。
一轮之后，杨明稳稳端起酒杯，目光扫过席间众人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意：“今天这场欢迎会，我心里满是感动！感谢大家的热情相待，这杯酒我敬大家！”
说着杨明一饮而尽，众人纷纷鼓掌，随后他轻轻放下酒杯，双手将堆在一旁的红包往前推了推，“但各位的红包我实在不能收！我这初来乍到，要守好规矩。大家的情谊我都记在心里，往后工作上还得仰仗各位多帮衬。等工作理顺了，我请大家去最好的馆子好好聚聚，好不好？”说完，他再次举杯，笑容意味深长。
杨明话音刚落，方德明便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胳膊，笑着抬手，示意杨明先别忙着推拒红包，爽朗道：“杨局长，你这刚来就见外可不行！”他用力拍了拍杨明的肩膀，又对着满座同事扬了扬下巴，“这红包就是大家的心意，咱们局里向来有给新同志接风的规矩，你要是不收，大家可要觉得你生分了！”
赵海波也跟着起身附和，端起酒杯，眼神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热络与压迫感：“就是！都是自家人，红包不过是图个热闹和喜庆！”他晃了晃手中红包，作势就要硬塞，“快收着，不然怪难堪的！”
“就是嘛杨局长，都是大家一点心意。”
“杨局长，这就是正常的人情，跟廉政绝对扯不上，您可以放一万个心。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方德明和赵海波暗地里飞快对视了一眼，他们当然希望杨明把这些红包收下，这样才能证明杨明跟他们是一路人，以后相处起来也方便。
而他们想到的，杨明自然也能想到，但这种场面，如果正儿八经的去回绝，是不行的，不仅会让方德明他们更警惕，也会让众人都下不来台，这叫犯众怒。
权力的结构往往是自下而上的，如果手底下的人都觉得你难相处，拒人之外，这很容易导致今后的工作施展不开。
杨明为什么要先融入？原因就在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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