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下第一剑”

文清婉上前两步，和叶青一起站在廊下，顺着他的目光，抬头看着今晚的月亮。不由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。

如今那些记忆早已模糊，但还记得当时的情景，被送到泣血宗当炮灰，却还会傻傻的惦记，家族里的亲人离了自己是否安好。

想到青月仙子腹中已经有了叶青的子嗣，心里既酸涩又羡慕。

“明日去青穗宗看看吧，下次见面时，可以讲给她听。”

叶青点了点头，看向文清婉，发现她不太开心，也不会什么安慰的话，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。

一夜无话。

叶青看了眼熟睡的文清婉，替她把被角掖好，便转身前往青穗宗。

待叶青走后，文清婉便去找了孟锦书。

或许她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。

另一边，叶青一路来到青穗宗，想了想这次来的目的，并未直接过去，而是来到宗门门口。

山门前，两座巍峨巨石像剑侍一般挺立，其上剑痕纵横交错。

许久不曾来青穗宗，如今细看，虽门头依旧，但守门的弟子，早已不是叶青当初拜入青月仙子门下的那两个了。

对着门口的两位弟子拱手道：“在下想见一见...青莲仙子，还请两位友通传一声。”

叶青本想去见江元子的，但想想又觉得江元子之前捏碎他好几个茶杯，着实有些太容易情绪化了。

而且两个大男人，有什么好逛的？

便改口了青莲仙子。

守门的二人年岁不大，一身青色长袍，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。

见到叶青这几乎标志性的装扮，十分激动。

“你...你就是陈真陈前辈？我们之前就听过您，身处魔门，却心系苍生。当真是我辈之典范。”

另一名弟子双眼冒光，激动地重重点头。

“嗯嗯嗯，典范典范！”

着，拉着他就开始自己当初是怎么发现叶青，并且怎么宣传的。

叶青摸了摸鼻子，有些不好意思。这俩人简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，搞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
眼下也不着急，叶青便耐着性子听他俩讲。

直到青穗宗内门弟子回来，才打断二人。

两个弟子被训斥之后，稍微冷静了些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叶青。

“前辈，您刚刚要见谁来着？”

叶青无奈，又耐着性子了一遍。二人立马离去，替他通传。

青莲仙子看着叶青，有些意外，但还是上前两步。

“陈...前辈，怎么突然有空来这里了？”

她面上淡定，心中十分紧张。

毕竟如今叶青修为太高了，轻易得罪不得。而他的性格，青莲仙子也是知道的，看似仙风道骨，实则出手狠辣。

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想到派叶青过去泣血宗卧底，导致直接放虎归山。

叶青这次为何而来？难不成是因为宗主捏碎了他几个杯子，过来讨债的？不应该啊，几个杯子而已，叶青应该不至于这么气...吧？

更何况青月师妹现在还怀着他的崽呢，青穗宗也算是他半个岳家。

青莲仙子眸中闪过一丝坚定，不管怎么样，若是叶青真的对青穗宗动手，就算拼尽全力也要阻止他。

哪怕他碾死自己，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。

叶青看出她的紧张，有些茫然。

“在下想看看青穗宗的变化，等将来去见青月时，也跟她。”

青莲仙子一愣，顿时松了口气。

“这般，好。”

想来也是，若叶青真的存了这种心思，也不必叫人来通传，直接一挥手，整个青穗宗都将不复存在。

叶青点了点头，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想来看看青穗宗的变化，青莲仙子为何这么大的反应。

二人一路走，一路看。

青穗宗宗门内。

一股磅礴而清正的剑气扑面而来，

巨石表面镌刻着“试剑锋”三字，笔锋刚劲，宛如剑走龙蛇，透着开天辟地的豪迈之气，

沿着蜿蜒的山路拾级而上，两侧青松翠柏形如剑戟，亦有不少修士正在山顶平台比试。

“这里是试剑锋，也是演武场，经常有弟子在这里练剑比试。后来随着混战加剧，有一名为黄飞鸿的魔修浑水摸鱼。

不少弟子死的死伤的伤，但青穗宗依然坚守心中正义，青穗宗弟子亦然。”

叶青摸了摸鼻子，目光略过别处。他当初用身外化身炼制万魂幡，确实杀了不少人。

但他可以发誓，从来没有针对过青穗宗。

反而是青穗宗的修士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喊打喊杀，他是被烦的没办法了，才反击两下。

青莲仙子也没注意叶青的动作，只当他是丹师，青月师妹又是阵法师，自然而然地对这些不感兴趣罢了。

二人一路走，不少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已经物是人非。

当初赠与他‘当归’的那两位丹修，也早已坐化。

而那一张张年轻的脸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战火的洗礼，基本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。二人辗转找了很久，才找到其中意外之前的故人。

而这个故人，虽然认识叶青，却并不是当初送他离开的那位。

叶青甚至都已经记不清了，但那老者却十分激动。看着叶青，上上下下仔细地看着。

“陈道友可还记得我？我，李二牛。”

叶青看着面前这位老人，满脸的沧桑，断了一只手，或许是在灵田里侍弄灵植的缘故，手上还带着泥土。

点头笑了笑，想起当初自己在泣血宗时，为了帮助水寒月解开心结，无意中来到一个村子，那村被魔修侵扰，他为了教水寒月，便提剑杀了几人。

临走时，确实有个屁孩儿，要打败自己，成为天下第一剑的。

可看着眼前苍老的人，却怎么也跟记忆中那个满是抱负的孩对不起来。

当年那个拿着铁剑，要当大侠拯救苍生，成为天下第一的孩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？

别的不，就算是对年纪也对不上啊。

叶青算了算，就算他长得比较着急，至今也超不过弱冠之年。

这些年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？

或许是他疑惑的目光过于直白，李二牛起了叶青走后的事。他自认作为一路加入青穗宗，被收为内门弟子，还算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。

战乱频发，他们也被投入前线，当时的修士们都激动得睡不着。

磨了那么久的剑，如今终于能大展身手了。

可真到了战场才知道，像他这样的‘天才’，遍地都是。

魔修、邪修、女修的哭喊、同门的惨叫、让他终于意识到战场的可怕之处。

可为了心中信仰和抱负，还是让他举起了剑，和他们厮杀。

李二牛的笑容有些苦涩，眼神里有些怀念，也有些伤感。

“后来我们那一波人遇到了一支魔修队伍，他们灭了村子。

而且修炼方式十分特殊，是直接透支其他修士的生命，将其转化为修为。

我看着一个个跟我同岁的师兄弟们，在我面前生生被吸干修为直接老死。就连我也不能幸免于难。”

那些深沉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蒙上一层纱，轻轻触碰，依然能渗出血来。

“后来师兄师姐们拼死拦住他们，而我也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。”

完，李二牛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袖管，还是笑着。

“我曾无数次痛恨，为何要打仗？为什么这些欺负弱者的魔修却也能得道成仙？可我找不到答案。不过好在总算是活了下来。”

“宗门很好，我们这些战场上活下来的修士，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为宗门而效力，也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所。”

叶青本就不善言辞，如今更是不知该些什么。沉默良久，突然问道：“你还有剑吗？”

李二牛一愣，当即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不足臂长的长条。

上面用布一层层缠绕着。

随着他的动作，缓缓展现出黯淡无光的剑身。

是把断剑。

上面甚至因为长久不用，而生出一层灰褐色的铁锈。

就像是倾尽所有，却在最后捉襟见肘。

李二牛尴尬地笑了笑，眼神里窘迫一闪而过。

“如今在灵田里侍弄灵植，太久不用了，让您见笑了。”

叶青凝视着这把断剑许久，轻声。

“没事，我也不怎么用剑。”

着，他缓缓起身，手掌轻抬，一把古朴的黑色长剑出现在手中。

青莲仙子神识一扫，是上品灵器。

顿时瞳孔骤缩，仿佛呼吸都跟着叶青的动作停止了。

就连李二牛都有些茫然，不知道叶青要干什么。

而叶青只是后退了几步，在灵田旁的空地之上，对着李二牛摆出了一个战斗的姿势。

“当你你总有一天要打败我，成为西域十八州天下第一剑。来吧。”

着，对他笑了笑。

“提前好啊，我是个丹师，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东西，并不擅长。”

李二牛看着手里的断剑，他知道叶青是想做什么，可明明不过是少年之人，却没了少年的心气儿。

故而，李二牛只是用那只左手，不太熟练地重新握着断剑，轻轻往前一刺。

剑身甚至都没有碰到叶青，他手中的上品灵剑便脱手而出。

叶青低头看着地上那把散发着阵阵剑气的上品灵剑，奈地笑了笑。

“没办法，都了，我其实并不擅长用剑。你看吧？”

李二牛从一开始一直都在笑，从当初被魔修吸引，断了一臂，从此再也无法握剑时，他没哭；被告知再也无法握剑时，他没哭，后来尘埃定，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时，他依旧没哭。

可看着叶青夸张到拙劣的演技，他却再也忍不住，抱着断剑，哭的像个孩子。

叶青捡起剑，随手将它收入乾坤袋中，走到李二牛面前。淡笑着看着他的眼睛，语气认真而又郑重。

“我是元婴期，如今也算是西域十八州修为最强悍的修士。你打败了我，就足以证明，你是天下第一剑。你做到了。”

告别李二牛，二人继续往前走。

青莲仙子看着叶青的背影，一时不知该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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