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烽火南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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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四川的崇山峻岭之间,一支队伍正浩浩荡荡地前行,这便是李彬部。山路崎岖蜿蜒,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眼前,队伍沿着山路艰难地攀爬,扬起的尘土在日光下弥漫。
李彬行进在队伍中上,身姿挺拔,眼神坚定。他头戴钢盔,身着洗得有些发白但却整洁的军装,腰间系着一条武装带,上面别着手枪,脚蹬一双沾满泥土的皮靴。他望着前方,心中满是忧虑。南京,那座承载着国家尊严与民族希望的城市,此刻正处于日寇的重重围困之下,危在旦夕。李彬深知南京的重要性,它不仅是政治中心,更是全国军民的精神支柱,一旦沦陷,后果不堪设想。他也清楚此次任务的艰巨,长途跋涉不,还要面对装备精良、凶残狡诈的日寇,但他毫不畏惧。
他回头望向自己的部队,战士们虽然满脸疲惫,但眼神中却透着坚韧与不屈。他们大多身着破旧的军装,有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,脚上的草鞋已经磨破了不少,露出了脚趾。但即便如此,他们依然步伐坚定,紧紧跟随队伍前进。李彬相信自己的部队,这些战士们都是从四川各地汇聚而来,怀着对祖国的热爱和对侵略者的仇恨,经过了无数次艰苦的训练和战斗的洗礼,有着顽强的意志和战斗力。他更相信和陈云飞汇合后,两支队伍强强联合,一定能给日寇以沉重打击。
行军途中,部队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,瞬间将战士们淋成了汤鸡。山路变得泥泞不堪,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,战士们的草鞋在泥水中不断打滑,有人甚至摔倒在地,但他们立刻爬起来,继续前行。雨水顺着脸颊流淌,模糊了他们的视线,但他们心中的信念却无比清晰——尽快赶到南京,保卫祖国。
李彬看着艰难行军的战士们,心中满是心疼,但他知道,此时绝不能停下脚步。他策马来到队伍中间,大声喊道:“弟兄们,这点风雨算不了什么!南京的百姓在等着我们去解救,我们不能退缩!大家加把劲,胜利就在前方!”战士们听到他的话,士气大振,齐声高呼:“保卫南京!保卫祖国!”口号声在山谷中回荡,盖过了风雨的喧嚣。
夜晚,雨终于停了。部队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宿营。战士们疲惫地放下背包,有的忙着搭建简易的帐篷,有的则去找干柴生火。由于雨水打湿了干粮,不少都变得难以下咽,但战士们没有丝毫抱怨,就着苦涩的干粮和冰冷的雨水,勉强填饱肚子。李彬在营地中巡视,查看战士们的情况,他和战士们交谈,鼓励他们,给他们信心。月光洒在大地上,映照着战士们疲惫却又坚毅的面容。
经过几天几夜的艰难行军,李彬部终于走出了山区,来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地带。此时,他们距离南京已经越来越近,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战争的气息。李彬知道,危险也越来越近了,随时可能遭遇日寇的袭击。他命令部队提高警惕,加强警戒,随时准备战斗。
就在李彬部在往南京赶来的同时,昆山营地,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,洒在地上,形成一片片光影。陈云飞正对着摊在桌上的地图沉思,手中的铅笔不时在上面轻点,标注着各种记号。他眉头紧锁,眼睛紧紧盯着地图上的路线和标记,仿佛能透过这张地图,看到战场上的硝烟与厮杀。
营地周围,战士们正在进行日常训练。有的在练习刺杀,寒光闪闪的刺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,伴随着一声声怒吼,仿佛在向敌人示威;有的在擦拭武器,动作熟练而专注,眼神中透露出对武器的珍视和对战斗的准备。远处,炊事班的炊烟袅袅升起,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,给紧张的营地增添了一丝生活的气息。
此时,一名通讯兵匆匆跑进来,他的军装有些凌乱,额头上满是汗珠,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。他跑到陈云飞面前,“啪”地立正敬礼,然后递上一份电报。陈云飞迅速展开电报,脸色变得凝重起来。电报上的字迹仿佛变成了战场上的炮火,在他眼前轰鸣。看完后,他深吸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,大声喊道:“集合部队!”
尖锐的集合哨声瞬间划破了营地的宁静,哨声急促而响亮,如同紧急的战斗号角。战士们听到哨声,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,迅速朝着集合地点跑去。他们动作敏捷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养成了服从命令、迅速行动的习惯。
很快,部队集合完毕,整齐地站在操场上。阳光洒在战士们身上,映出他们坚毅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。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期待,仿佛在等待着一场伟大的战斗。陈云飞站在高处,目光扫过每一位战士,高声道:“弟兄们!咱们接到命令,立即开赴南京!南京现在危在旦夕,那里是我们国家的首都,是中华民族的心脏,绝不能入日寇之手!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我们民族的尊严和历史,我们要用生命去捍卫!我们要和从四川赶来的李彬部汇合,成立川军新编22旅,共同守卫南京!”
战士们听后,群情激昂。他们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,仿佛那是他们捍卫祖国的最有力的拳头。有的战士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,恨不得立刻奔赴战场,与日寇决一死战;有的战士则紧咬牙关,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,心中默默发誓,一定要保卫南京,保卫祖国。他们高呼口号,声音响彻云霄,仿佛要让全世界都听到他们的决心。
“保卫南京!保卫祖国!”
“打倒日本侵略者!”
口号声在营地回荡,震得周围的树木都微微颤抖。这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信念,是战士们对祖国的热爱,对侵略者的仇恨。
部队迅速收拾行装。战士们回到宿舍,动作迅速地整理着自己的物品。他们把衣物、干粮、弹药等整齐地放进背包,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紧迫感。有的战士一边收拾,一边还在检查自己的武器,确保枪支没有任何故障,弹药充足。他们知道,在战场上,武器就是他们的生命,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。
收拾好行装后,战士们背着沉重的背包,手持武器,整齐地排列在营地门口。他们的背包鼓鼓囊囊,里面装着他们在战场上所需的一切。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疲惫,只有坚定和决心。
部队踏上了前往南京的征程。一路上,道路崎岖,尘土飞扬。太阳高悬在天空,炙烤着大地,地面被晒得滚烫,仿佛要把一切都融化。战士们的汗水不停地流淌,湿透了他们的军装,但他们没有丝毫怨言,步伐坚定。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,那就是保卫南京,保卫祖国。
道路两旁是荒芜的田野和破败的村庄。田野里的庄稼无人收割,在风中孤独地摇曳;村庄里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,只剩下残垣断,一片凄凉景象。偶尔能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,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。他们看到部队经过,眼中闪过一丝希望,但很快又被忧虑所取代。战士们看到这些景象,心中更加愤怒和悲痛。他们深知,这一切都是日寇的暴行所致,他们一定要打败日寇,让百姓们重新过上安宁的生活。
行军途中,部队遇到了一些困难。道路狭窄,车辆难以通行,战士们只能徒步前进。有时候,道路被敌人破坏,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抢修。烈日炎炎,水源匮乏,战士们又渴又累,但他们依然坚持着。他们相互扶持,相互鼓励,没有一个人掉队。
有一次,队伍经过一条河流。河水很深,水流湍急,没有桥梁可以通过。战士们望着河水,没有丝毫犹豫。他们纷纷放下背包,挽起裤腿,手拉手走进河中。河水冰冷刺骨,冲击着他们的身体,但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,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对岸走去。有的战士不心滑倒,被河水冲走,但其他战士立刻伸手拉住他,把他救了回来。经过一番努力,部队终于成功地渡过了河流。
夜晚,部队在一片空地上宿营。战士们疲惫不堪,但他们没有立刻休息。他们首先派出了警戒哨,确保营地的安全。然后,他们开始搭建简易的帐篷,准备休息。炊事班的战士们则忙着生火做饭,为大家准备晚餐。虽然条件艰苦,但战士们吃得很香。他们知道,只有吃饱了,才有足够的力气继续行军和战斗。
夜晚的天空繁星闪烁,仿佛在注视着这支英勇的部队。战士们躺在帐篷里,虽然身体很疲惫,但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战斗的期待和对祖国的热爱。他们有的在轻声谈论着家乡的亲人,有的在回忆着过去的战斗经历,有的则在默默地祈祷,希望能够早日打败日寇,回到家乡。
在行军的日子里,战士们也遇到了一些百姓的帮助。有的百姓为他们送来食物和水,有的百姓为他们提供住宿和情报。战士们感激不已,他们深知,自己所做的一切,不仅仅是为了保卫祖国,也是为了保护这些善良的百姓。他们与百姓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,这种感情成为了他们战斗的动力。
经过几天几夜的艰苦行军,部队终于接近了南京。此时,南京城已经被日寇的炮火笼罩,硝烟弥漫,火光冲天。远处传来的炮声和枪声,仿佛在向他们诉着南京的危急。战士们加快了脚步,心中充满了焦急和愤怒。他们知道,南京的百姓正在遭受日寇的残酷屠杀,他们必须尽快赶到,拯救南京,拯救百姓。
当部队到达南京城外时,他们看到了一片惨烈的景象。城外的村庄和田野已经被战火摧毁,到处都是残垣断和尸体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,让人窒息。南京城的城墙也已经千疮百孔,城楼上的旗帜在硝烟中摇摇欲坠。
战士们望着眼前的景象,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。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,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。陈云飞望着南京城,大声喊道:“弟兄们,南京就在眼前,我们一定要守住它!为了祖国,为了百姓,冲啊!”
战士们高呼着口号,向着南京城冲去。他们的身影在硝烟中显得无比坚定和英勇,仿佛一道钢铁长城,阻挡着日寇的进攻。他们知道,前方的战斗将会无比残酷,但他们毫不畏惧。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,捍卫南京,捍卫祖国的尊严。
就在陈云飞部抵达南京后不久,李彬部也赶到了。两支队伍终于成功汇合。当陈云飞和李彬见面时,两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,眼中满是激动和欣慰。他们深知,这一刻的意义重大,两支队伍的汇合,将为保卫南京增添强大的力量。
随后,新编22旅正式成立。经过商议,陈云飞任旅长,负责全面指挥工作。他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出色的领导能力,能够在复杂的战斗环境中做出正确的决策。李彬任参谋长,他足智多谋,善于分析局势,为部队出谋划策。
周林任第二旅第一团团长。周林身材魁梧,性格豪爽,作战勇猛。他从一名普通士兵一步步成长起来,经历过无数次战斗,对战斗有着敏锐的洞察力。在之前的战斗中,他总是身先士卒,带领战士们冲锋陷阵,立下了赫赫战功。此次担任第一团团长,他深感责任重大,但他毫不畏惧,决心带领第一团的战士们,在保卫南京的战斗中打出威风。
李二柱任二团团长。李二柱虽然文化程度不高,但他有着顽强的意志和出色的组织能力。他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,从就饱受生活的磨难,这使得他养成了吃苦耐劳、坚韧不拔的性格。在部队中,他与战士们同甘共苦,深得战士们的信任和拥护。他带领的二团,以纪律严明、行动迅速著称,在多次战斗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新编22旅成立后,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中。战士们忙着修缮武器装备,检查弹药储备,加固防御工事。他们深知,一场残酷的战斗即将来临,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,才能在战斗中取得胜利。陈云飞和李彬则忙着制定作战计划,分析战场形势,研究日寇的作战特点。他们知道,面对强大的日寇,必须知己知彼,才能百战不殆。
南京城外的阵地前,战士们严阵以待。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,手中的武器紧紧握着,仿佛在向敌人宣告:这里是我们的防线,你们休想前进一步!陈云飞站在阵地上,望着眼前的战士们,心中充满了自豪。他相信,在全体战士的共同努力下,一定能够守住南京,保卫祖国的尊严。而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,也将成为他们人生中最难忘的经历,成为他们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壮丽篇章。
阴沉的天空压得很低,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。新编22旅指挥部内,一盏昏黄的汽灯在墙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晕,地图桌上铺满了皱巴巴的作战地图,红蓝铅笔标注的箭头与圆圈密密麻麻,像极了即将爆发的棋局。陈云飞与李彬并肩而立,他们身后,周林、李二柱等各团主官围坐在长条木桌旁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摊开的南京防御地图上。
“吱呀——“一声刺耳的推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,通讯兵抱着一摞刚译出的电文匆匆而入,潮湿的军装还在往下滴水。这些电文记录着日寇最新的进攻动向:松井石根麾下的精锐师团已突破苏州河防线,正沿着沪宁铁路疯狂西进,而南线的杭州湾登陆部队也在向南京迂回包抄。陈云飞接过电文快速浏览,眉头越皱越紧,他抓起桌上的红蓝铅笔,在地图上重重划出几道粗线,铅笔尖甚至在纸张上戳出了洞。
“诸位!“陈云飞猛地转身,油灯的光影在他刚毅的脸上明灭不定,“日寇的狼爪子已经快掐到南京的咽喉了!雨花台、紫金山、东南防线,这三处就是我们的生死线!“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手指重重叩击着地图上的三个战略要地,“谁都知道,南京城防的关键在城外,一旦外围阵地失守,城内的防御工事就是摆设!“
李彬走到地图前,用指挥棒指着雨花台方向道:“雨花台是南京城南的门户,一旦陷,日寇的重炮就能直接轰击中华门。88师是德械精锐,但连日血战减员严重,周林团务必协助他们构筑三道纵深防线。记住,雨花台的每一块砖石,都要成为日寇啃不动的硬骨头!“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,指挥棒在地图上划出的弧线仿佛已经勾勒出未来的战壕。
周林猛地站起身,军装肩章上的尘土簌簌掉。这位从淞沪血战中成长起来的团长眼神炽热,脖颈处的旧伤疤随着激动的情绪微微发红:“请旅长、参谋长放心!我周林的一团,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,也不会让鬼子的膏药旗插上雨花台!“他重重地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,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响亮。作为从淞沪战场撤下来的老兵,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战斗的残酷,但眼中的战意却愈发浓烈。
李彬微微点头,指挥棒转向东北方向:“紫金山是南京的制高点,控制这里就能俯瞰全城。教导总队装备精良,但他们要同时防御栖霞山、仙鹤门等多个方向,压力巨大。李二柱,你的二团负责协助他们守卫老虎洞、西山一线,重点加强反斜面阵地的构筑,防止日寇利用山势突袭。“
李二柱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,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:“参谋长放心!咱二团的川娃子个个都是爬坡上坎的好手,定让鬼子尝尝在山地挨揍的滋味!“他的川音带着浓重的乡音,却让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质朴的豪情。这位从挑盐工走出来的团长,深知紫金山防线的重要性,暗暗发誓要让家乡子弟兵打出川军的威风。
会议的气氛愈发凝重,陈云飞再次走到地图前,手指划过南京东南方向的长兴、广德:“这里是南京的东南门户,也是川军主力的防区。日寇一旦突破这里,就能绕开南京正面防线,对我们形成合围之势。“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,“我们川军出川时就立下誓言:不驱逐日寇,绝不还乡!现在,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!“
话音刚,参谋人员抱来了最新的情报资料:日寇第16师团正沿着京杭国道急速推进,第114师团也已逼近广德。李彬快速翻阅资料,在地图上标出几个红点:“日寇采用钳形攻势,企图从东南方向撕开缺口。我们必须在长兴、广德一线构建三道防线,重点加强公路两侧的伏击阵地。“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,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,最多48时,敌人的先头部队就会抵达。“
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翻页声,各团主官纷纷查看手中的作战手册。陈云飞拿起一支白粉笔,在墙上的黑板上快速书写:“第一阶段,各团立即进入阵地,利用现有工事进行加固;第二阶段,组织当地百姓协助挖掘战壕,布设地雷;第三阶段......“他的声音沉稳有力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钉钉子,将作战计划牢牢钉进众人心中。
“旅长,“周林突然举手打断,“雨花台防线缺少重武器,能否协调几门火炮支援?“陈云飞沉吟片刻:“我会向卫戍司令部申请,但不要抱太大希望。你们要做好用轻武器对抗敌人坦克的准备,记住,集束手榴弹和***就是我们的'土坦克杀手'!“
李二柱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:“紫金山地区地形复杂,通讯联络可能受阻。“李彬立刻回应:“已经调拨了5部手摇式电台给你们,另外组织传令兵队,每隔200米设置接力点,确保命令畅通。“
会议持续到深夜,油灯里的煤油即将耗尽,火苗发出“噼啪“的爆裂声。陈云飞看着眼前疲惫却依然精神抖擞的将领们,大声道:“弟兄们,南京是国之首都,我们身后就是千千万万的同胞!从现在起,每一个阵地都是血肉长城,每一名战士都是最后的防线!人在阵地在,誓与南京共存亡!“
“誓与南京共存亡!“众人齐刷刷地起立,举起右拳高呼。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掉,仿佛连这简陋的指挥部都在为这份铁血誓言而颤抖。当会议结束,将领们匆匆赶回各自部队时,南京城外的夜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而一场关乎民族存亡的恶战,正踏着晨雾悄然逼近。
暮色中的南京城郊,残阳如血。周林骑着一匹枣红马,在泥泞的道路上疾驰,马蹄溅起的泥浆甩在裤腿上,他却浑然不觉。赶回一团驻地后,他翻身下马,大步流星地走向团部临时搭建的草棚,腰间的驳壳枪随着步伐撞击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传令兵!立刻召集各营连长,一刻钟内到团部开会!”周林扯下军帽,擦了把脸上的汗水,声音在空旷的营地炸响。不一会儿,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七名营连长鱼贯而入,他们身上还带着修筑工事的尘土,军装上沾着草屑与泥浆。
草棚内,一盏马灯在横梁上摇晃,昏黄的光晕下,周林展开皱巴巴的雨花台地形图,用沾满泥土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中央:“弟兄们看好了,这雨花台方圆十里,就是我们的生死场!”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坚毅的脸庞,“南京保卫战的成败,就看这第一道防线能不能扛住!”
三营营长张铁牛眉头紧锁,伸手比划着地图上的等高线:“团长,雨花台南坡地势平缓,日寇的坦克能直接开上来,我们手头只有几门迫击炮,这仗难打啊!”话音未,空气瞬间凝固,众人皆知,装备简陋一直是川军的隐痛。
周林沉默片刻,突然解开军装领口,露出胸口狰狞的弹痕:“还记得淞沪战场上的罗店吗?当时我们连子弹都打光了,就用刺刀、用石头,甚至用牙齿咬!”他的声音逐渐激昂,“现在我们有战壕,有手榴弹,还有身后四万万同胞!”着,他抓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一口,凉水顺着下巴滴,“告诉弟兄们,把所有的集束手榴弹都准备好,汽油桶装满煤油,鬼子的坦克敢上来,就炸得他们有来无回!”
会议结束后,各营连长迅速返回阵地。夜幕下,雨花台防线灯火通明,战士们手持铁锹、十字镐,在陡峭的山坡上挖掘战壕。铁锹与岩石碰撞出火星,吆喝声此起彼伏。“把战壕挖深点!鬼子的炮弹不长眼!”二连指导员王大强的声音在山谷回荡。战士们顾不上磨破的手掌,指甲缝里嵌满泥土,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淌,却没有一人停下手中的活计。
黎明时分,第一道防线初具雏形。三条纵深战壕蜿蜒如长蛇,交通壕纵横交错,机枪掩体用沙袋和原木加固。战士们将树枝、杂草覆盖在工事上,进行伪装。周林沿着战壕巡视,不时蹲下身子检查土质:“这里要再挖深半米,鬼子的掷弹筒能打穿浅坑!”他捡起一块石头,在战壕上划出刻度,“看到没?至少要到这个高度!”
动员大会在晨曦中举行。全团千余名战士整齐列队,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周林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,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刺刀:“这把刀,是我从一个牺牲的兄弟手里接过来的。他临死前,‘一定要让鬼子血债血偿!’”台下响起压抑的抽泣声,许多战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。
“弟兄们!”周林突然扯开嗓子,“雨花台后面就是南京城,是我们的同胞!今天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,都要用鲜血来守护!”他将刺刀狠狠插进身旁的木桩,“哪个孬种敢后退一步,这就是他的下场!”
“死守雨花台!”“血债血偿!”战士们的怒吼声震得山簌簌石,惊飞了林间的鸟雀。炊事班挑着饭菜赶来,却无人前去领取——他们知道,大战在即,必须争分夺秒做好最后的准备。
与此同时,紫金山北麓的二团驻地,篝火映照着战士们古铜色的脸庞。李二柱蹲在地上,用树枝在沙土上画出防御图,身旁围坐着各连连长。“看到这三个山包没?”他用树枝敲打着沙土,“老虎洞、西山、岔路口,就是我们的铁三角!”
一连长赵建国挠了挠头:“团长,可这山太陡了,重机枪都搬不上去,咋守?”李二柱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大白牙:“川娃子哪个不是爬山的好手?把重机枪拆了,人背肩扛也要弄上去!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腰间的手榴弹袋,“再了,咱有的是‘土特产’招呼鬼子!”
夜色中,一场特殊的“搬运战”悄然展开。战士们两人一组,抬着重机枪部件,沿着崎岖的山路攀爬。月光被茂密的树林遮挡,脚下碎石不断滑,不时有人摔倒,但立刻爬起来继续前进。“抓紧!别把零件磕坏了!”三排长陈德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。汗水浸透的军装紧贴着后背,许多人肩膀被压出血痕,却咬牙坚持。
阵地构筑比想象中更艰难。紫金山岩石坚硬,铁锹挖下去只留下一道白痕。李二柱脱下上衣,抡起大锤:“来!跟老子一起凿!”在他的带领下,战士们分成三班倒,轮番用大锤、钢钎开凿掩体。火星四溅中,虎口震裂的疼痛算不得什么,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多挖一寸,就多一分胜算。
天亮后,李二柱组织战士们布设陷阱。“把竹签削尖,埋深点!”他示范着将削尖的毛竹插入坑中,覆盖杂草伪装,“鬼子要是敢摸黑上来,就让他们尝尝川南猎兽夹的滋味!”战士们还砍来大量枯木,在阵地前沿堆积成障碍,准备实施火攻。
战前动员在一处开阔的山坳里进行。李二柱站在巨石上,身后是漫山遍野的战士。“兄弟们!”他举起一顶从鬼子尸体上缴获的钢盔,“这玩意儿看着结实,可在紫金山的石头面前,就是个铁疙瘩!”他用力将钢盔砸向岩石,碎片飞溅,“我们要用石头、用滚木、用手榴弹,把紫金山变成鬼子的坟场!”
“人在阵地在!”“与紫金山共存亡!”呐喊声响彻山谷,惊起一群山雀。李二柱走下巨石,挨个拍着战士们的肩膀:“记住,我们川军出川时,父老乡亲在草鞋上绣了八个字——‘驱逐日寇,还我河山’!今天,就是我们兑现承诺的时候!”
暮色渐浓,紫金山防线笼罩在一片肃穆中。战士们趴在战壕里,紧握着手中的武器,目光警惕地望向山下。远处,隐隐传来沉闷的炮声,仿佛死神的脚步正在逼近。但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恐惧,只有坚定——为了身后的南京城,为了千千万万的同胞,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1937年12月的长江下游,寒风裹挟着硝烟的气息掠过残破的村镇。上海沦陷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,桂军夏威部的残兵沿着沪宁铁路仓皇回撤。士兵们的草鞋沾满泥泞,灰布军装破破烂烂,有的伤员用撕下的衣襟草草包扎伤口,血迹在寒风中凝成暗褐色的痂。这支曾经在淞沪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劲旅,此刻正带着满身伤痕,奔赴南京的最后防线。
夏威骑着一匹瘦马走在队伍中间,目光凝重地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紫金山轮廓。作为桂军老将,他深知南京保卫战的分量——这不仅是一座城市的存亡,更是整个民族抗战意志的试金石。当部队抵达紫金山北麓时,新编22旅参谋长李彬早已在此等候。两支部队会合的场景充满悲壮:桂军战士们疲惫地放下背包,而22旅的川军弟兄立刻递上热水和干粮。
“夏将军,紫金山防线已构筑三道工事,但兵力仍显不足。“李彬展开地图,手指划过老虎洞、西山等战略要点,“日寇第16师团攻下句容后,必然会沿汤水镇直扑紫金山。我们必须在两天内完成防线整合。“
夏威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阵地。战壕里,川军战士正在加固掩体,将沙袋垒成锯齿状;远处的山坳里,桂军的机枪手们正调试着马克沁重机枪。“把桂军的三个团部署在东线,与你们的二团形成交叉火力。“他沙哑着嗓子道,“我的炮兵连还有四门七五山炮,勉强能压制敌人的步兵冲锋。“
夜幕降临时,紫金山防线亮起点点灯火。战士们借着微弱的油灯光,将树枝和茅草覆盖在战壕上,进行最后的伪装。李二柱穿梭在阵地间,用浓重的川音叮嘱士兵:“把集束手榴弹都捆结实了!等鬼子步兵上来,就让他们尝尝'川味爆竹'!“桂军的老兵们则在一旁默默擦拭着刺刀,他们的眼神里既有对上海失利的不甘,也有与川军并肩作战的悲壮决心。
与此同时,南京东郊的句容县城已陷入一片火海。日军新编第114师团的坦克碾过焦土,履带下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天空。城头的青天白日旗在炮火中轰然坠,取而代之的是腥臭的膏药旗。日军联队长谷寿夫站在坦克上,用望远镜望向南京方向,嘴角挂着残忍的狞笑:“紫金山?那将是支那军队的坟墓!“
攻陷句容后,日军以惊人的速度集结兵力。公路上,数百辆卡车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,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;坦克集群发出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颤抖,仿佛大地在哭泣。日军的先头部队甚至派出了侦察队,骑着摩托车在南京外围进行火力侦察,子弹不时掠过紫金山的树梢。
陈云飞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,手中的电报被捏得发皱。最新情报显示,日军已在汤水镇设立临时指挥部,先头部队距离紫金山防线仅剩20公里。“通知各团,进入一级战备!“他抓起电话听筒,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告诉李二柱,把所有地雷都埋到前沿阵地;让夏威的炮兵做好射击准备,鬼子的先头部队一露头,就给我往死里打!“
雨花台方向同样战云密布。周林站在阵地最高处,望着远处渐渐逼近的日军炊烟。他的一团与88师残部正在紧急加固工事,战士们将阵亡战友的遗体暂时掩埋在战壕后方,简单地立起木牌。“记住这些名字!“周林对身边的士兵道,“等打完这仗,我们要让每一个兄弟都魂归故里!“
紫金山防线的夜色中,桂军与川军的士兵们在战壕里低声交谈。一个桂军老兵掏出半块压缩饼干,递给身旁的川军战士:“兄弟,吃饱了才有力气杀鬼子。“川军战士接过饼干,眼睛有些湿润:“等打完这仗,我请你吃正宗的四川火锅!“
突然,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。“隐蔽!“李二柱低声喝道。战士们迅速趴在战壕里,将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。几辆日军摩托车闯入视野,车上的侦察兵戴着护目镜,狂妄地四处张望。“打!“随着一声令下,步枪与机枪的火舌喷吐而出,日军侦察兵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打成了筛子。
这声枪响,如同点燃战火的引信。没过多久,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声,日军的坦克集群出现了。紫金山防线顿时进入白热化状态。桂军的七五山炮率先开火,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砸向敌阵;川军的轻重机枪组成密集的火力网,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日军步兵。
在雨花台,周林的一团同样面临着严峻考验。日军的飞机开始对阵地进行狂轰滥炸,泥土被炸得漫天飞舞,战壕不断被炸毁。但战士们顶着炮火,用血肉之躯修复工事。当第一辆日军坦克出现在视野中时,一名战士抱着集束手榴弹冲了上去,与坦克同归于尽,爆炸的火光映红了整个阵地。
夜幕降临时,紫金山与雨花台的战斗仍在继续。战壕里堆满了尸体,鲜血顺着沟壑流淌,将泥土染成暗红色。但无论是桂军、川军还是88师的残部,都没有丝毫退缩。他们用嘶哑的嗓子喊着口号,用打红的枪管继续射击,誓要将南京的最后两道防线守成钢铁长城。
在指挥部里,陈云飞和李彬紧紧盯着作战地图。电话铃声不断响起,各阵地的战报如雪片般飞来。“告诉周林,无论如何也要守住雨花台南坡!“陈云飞对着电话咆哮道,“紫金山这边,让夏威的炮兵重点压制敌人的坦克!“
此时的南京城,已被战火的阴影完全笼罩。但在紫金山与雨花台的阵地上,无数中华儿女用生命谱写着不屈的战歌,他们知道,身后就是家园,就是四万万同胞,这场战斗,只能胜,不能败!
1937年12月10日清晨,凄厉的防空警报撕破南京上空的阴霾。周林猛然从战壕里抬头,只见东南方的天际线腾起数十朵黑烟,那是日军轰炸机编队掠过的痕迹。他抹了把脸上凝结的血痂,抓起战壕上的铁皮喇叭:“全体注意!龟儿子的轰炸机要来了,进防空洞!“
轰鸣声由远及近,十二架九六式轰炸机呈品字形编队压来。尖锐的呼啸声中,雨点般的炸弹撕裂空气。周林刚滚进掩蔽部,身后的战壕就被一颗500公斤炸弹炸开。气浪掀飞的冻土裹挟着碎石砸在掩体顶,震得他耳膜生疼。泥土簌簌下,糊住了眼睛,他摸索着掏出腰间水壶,往脸上泼了把水,血水混着泥浆顺着脖颈流进衣领。
“报告团长!三营阵地被炸出缺口!“传令兵浑身是土冲进来,右耳渗出的血染红了半边脸。周林抄起汤姆森***,猫着腰钻出掩体。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:原本交错纵横的战壕网如今千疮百孔,三营的防御地段出现了十几米宽的豁口,几名重伤员在弹坑里抽搐,肠子拖在满是碎砖的泥地上。
“担架队!先救伤员!“周林嘶吼着,用枪托砸开挡路的半截树干。突然,不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,五六个士兵正围着一挺被炸歪的重机枪手忙脚乱。他冲过去抓住枪管,滚烫的金属烫得掌心发麻,却咬牙将机枪重新架在断墙上:“装弹!给老子往死里打!“
正午时分,炮火稍稍停歇。周林抹了把额头的汗,咸腥的血水渗进眼睛,刺得生疼。战壕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与血腥气,伤员的**声、弹药箱碰撞声交织在一起。他踢开脚边半截日军的断手,那只手上还戴着刻有樱花的银戒指——这是三天前某个新兵的战利品。
“团长!鬼子步兵上来了!“观察员突然大喊。周林抓起望远镜,只见五百米外的丘陵地带,密密麻麻的膏药旗在晃动。日军第6师团的士兵戴着锃亮的钢盔,三八式步枪的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三个中队呈散兵线展开,像黑色的潮水漫过焦土。
“准备手榴弹!“周林扯开嗓子,声音在战壕里回荡。战士们从弹药箱里掏出木柄手榴弹,用牙齿咬开防潮盖。二连班长王铁蛋的手指缠着绷带,却死死攥着捆成一束的五枚手榴弹:“***,老子今天要拉十个垫背!“
当敌人逼近到三百米时,周林的汤姆森***率先怒吼。紧接着,整条防线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枪声。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,走在前列的日军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般成片栽倒。但训练有素的敌人迅速卧倒,掷弹筒发射的尖啸声随即响起。
“隐蔽!“周林话音未,一枚炮弹就在二十米外炸开。弹片擦着他的耳际飞过,削掉了一撮头发。他顾不上查看伤口,抓起战壕里的捷克式轻机枪,对着冒出头的日军疯狂扫射。枪身剧烈抖动,弹壳如雨般飞溅,滚烫的弹壳在手背上烫出一串水泡,他却浑然不觉。
第一轮冲锋被打退后,日军祭出了*****。橙红色的火舌舔舐着战壕,几个躲避不及的战士浑身着火,惨叫着冲出掩体,在地上翻滚却无济于事。周林看着战友在烈焰中扭曲的身影,眼眶几乎要喷出火来。他抓过身边战士递来的集束手榴弹,拔掉引信就扔:“给老子烧回去!“
战斗持续到黄昏,阵地前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山。日军发动了第五次冲锋,这次他们的坦克终于出现在视野里。三辆九七式中型坦克轰鸣着碾过战友的遗体,履带下爆出串串血花。周林抹了把脸上的血污,从战壕里拖出一门战防炮:“装填***!瞄准履带!“
炮声震得人五脏六腑发颤,第一发炮弹擦着坦克侧面飞过。第二发正中履带,坦克歪倒在弹坑里,炮塔却仍在转动。日军步兵趁机发起集团冲锋,密密麻麻的刺刀几乎要戳到战壕边缘。周林甩掉空枪,抄起两把寒光闪闪的大刀:“川军弟兄们!跟我上!“
寒光与血光交织,战壕瞬间变成修罗场。周林的大刀上下翻飞,砍断日军刺刀,劈开钢盔,温热的鲜血溅满全身。一名日军曹长的刺刀刺向他腹,他侧身躲过,反手一刀将对方劈成两半。混战中,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大腿,他踉跄了一下,立刻被身边的战士架住。
“团长快走!“战士话音未,后背就被刺刀刺穿。周林怒吼着挥刀,将偷袭的日军劈倒,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。四面八方涌来的日军举着刺刀步步紧逼,他摸了摸腰间,最后一颗手榴弹还在。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——是友军88师的增援部队到了!
增援部队的马克沁重机枪喷出火舌,日军的攻势被硬生生压了回去。周林瘫坐在战壕里,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伤,军装早已被血浸透。他望着阵地前堆积如山的尸体,忽然想起出征前母亲塞进行囊的平安符,应该早就被炸成了碎片。
夜幕降临时,短暂的平静笼罩着雨花台。周林拄着滴血的大刀巡视阵地,战壕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战士们的遗体。他轻轻合上一名新兵圆睁的双眼,那孩子不过十六七岁,嘴角还沾着没吃完的炒面。远处,日军阵地传来隐约的军号声,预示着更残酷的战斗即将到来。
“团长,炊事班煮了野菜粥。“通讯员端着半碗粥走来,“不过...盐巴已经没了。“周林接过碗,却怎么也咽不下去。他望着南京城方向若隐若现的灯火,喃喃自语:“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,就绝不让鬼子踏进中华门半步...“
1937年12月10日清晨,紫金山北麓的雾气还未散尽,日军第16师团的炮火便撕开了黎明的寂静。李二柱猛地从掩体里弹起,额头重重撞在横梁上,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。他抓起战壕上的铁皮喇叭时,第一发炮弹已在百米外的老虎洞炸开,震得整座山体都在颤抖。
“各连注意!把重机枪挪到反斜面!“李二柱嘶吼着,声音被爆炸声撕得支离破碎。他抹了把脸上的泥灰,看着身旁的传令兵被气浪掀翻,钢盔滚进弹坑。阵地表面的伪装网早已被掀飞,露出纵横交错的战壕和散兵坑,仿佛大地被剜出的伤口。
三营长陈德发猫着腰冲过来,军装上沾满碎石:“团长!鬼子的掷弹筒太凶了,二连阵地快守不住了!“话音未,一发炮弹就在十米外炸响,飞溅的冻土糊住了李二柱的眼睛。他摸索着掏出手帕擦拭,却摸到黏糊糊的血——不知何时眉骨已被弹片划伤。
紫金山的陡坡成了天然屏障,却也限制了防御火力。李二柱看着日军步兵呈梯队式推进,他们利用灌木丛和岩石作掩护,三八大盖的枪托不时撞在石块上发出闷响。“等他们进三百米再打!“他扯着嗓子喊道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战士们握紧汉阳造步枪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有人悄悄在胸前画着十字——那是从阵亡的教会学校学生身上找到的银链。
当第一声枪响划破硝烟时,李二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扣动了扳机。他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喷出火舌,子弹在日军队列中犁出一道血线。但训练有素的敌人迅速散开,掷弹筒的尖啸声紧随其后。二连阵地上腾起一团团黑色烟柱,战士们的惨叫混着金属撕裂声刺破耳膜。
“卫生员!快救张老幺!“李二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弹坑中翻滚,那是跟他从大巴山出来的同乡。但还没等担架队靠近,一发炮弹就将那片土地整个掀翻,只留下漫天血雨。他咬碎后槽牙,抓起身边的手榴弹捆,拔掉引信就朝露头的日军掷弹筒手扔去。
正午的阳光被硝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。李二柱的军装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,后颈被弹片擦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。他望着阵地前堆积的尸体,突然发现一名日军少佐的怀表躺在碎石堆里,表盘玻璃碎裂,指针永远停在了11:23。这诡异的平静只维持了不到半分钟,新一轮攻势就如潮水般涌来。
这次日军祭出了*****。橙红色的火舌顺着战壕蔓延,将来不及躲避的战士瞬间吞噬。李二柱看见一名新兵浑身着火冲出掩体,在地上翻滚着发出非人的惨叫,最后一头栽进弹坑,抽搐着没了动静。他抄起战壕里的汽油桶,扯开盖子就泼向火焰:“***,烧吧!“熊熊烈火中,他的眉毛和睫毛都被燎焦,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半步。
弹药越来越少了。当李二柱发现机枪子弹箱见底时,日军的第三次冲锋已经逼近到百米之内。他抄起一把工兵铲,转头对身边的战士吼道:“川娃子们!石头比子弹管用!“刹那间,漫山遍野响起石块撞击声。战士们搬起磨盘大的岩石,从陡峭的山坡上推下去,夹杂着碎石的山体滑坡如怒龙般冲向敌群,哀嚎声与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。
黄昏时分,阵地前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山。三营长陈德发数着剩下的二十几名战士,他们大多挂了彩,有的用撕下的裤腿包扎着断手,有的额头缠着渗血的绷带。突然,日军阵地上响起军号声,他心里一沉——这是总攻的信号。果然,在暮色中,密密麻麻的膏药旗如同恶狼般涌来,坦克的轰鸣声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。
“把所有炸药包都捆上!“陈德发扯掉染血的绷带,露出狰狞的伤口。他带头抱起一捆炸药,将***咬在嘴里。战士们默契地效仿,二十几个人组成人墙,在弥漫的硝烟中如同血色雕塑。当第一辆坦克碾过战友的尸体时,陈德发猛拉***,冲向那钢铁巨兽。在爆炸的火光中,他恍惚看见老家的油菜花田,听见母亲唤他乳名的声音...
夜幕降临时,紫金山终于陷入死寂。陈德发的遗体横卧在战壕边缘,手中还攥着半截带血的刺刀。阵地前,日军的尸体与川军战士的遗体交织在一起,鲜血渗入紫金山的土地,将岩石染成暗红色。远处的南京城灯火渐次熄灭,唯有紫金山上的硝烟仍在诉着这场惨烈的绞肉机战役——在那里,川军将士用生命诠释了“誓与阵地共存亡“的誓言。
1937年12月的南京,寒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在街巷间肆虐。桂军夏威部韦世豪团的将士们抵达紫金山防线时,阵地上还残留着川军弟兄未干的血迹。韦世豪摘下军帽,躬身将一捧染血的泥土攥在掌心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:“传令下去,把广西带来的‘狼兵旗’竖在主峰!”
暮色中,绣着“桂”字的玄色大旗在山风里猎猎作响。韦世豪踩着满地弹壳与碎肉,沿着战壕巡视。三团阵地前,士兵们正将阵亡战友的遗体往临时墓穴里搬运,一名新兵抱着断成两截的战友,哭得撕心裂肺:“班长,你醒醒啊!咱们还要回柳州吃酸笋鱼呢!”韦世豪驻足片刻,伸手替逝者合上双眼,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。
凌晨时分,日军的炮击准时开始。75毫米山炮的轰鸣震得山体震颤,桂军的土木工事在气浪中纷纷坍塌。韦世豪蹲在掩蔽部里,听着头顶传来的闷响,忽然抓起身边的通讯兵:“接二团!告诉他们把‘棺材炮’推出去!”所谓“棺材炮”,是桂军将缴获的日军山炮拆成零件,用棺材板伪装运送而来的秘密武器。
当第一门“棺材炮”在反斜面阵地架起时,日军的步兵已经推进到500米距离。“开炮!”随着一声令下,三门山炮齐声怒吼,炮弹拖着橘红色尾焰划过夜空,精准砸向日军队列。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日军士兵抛向半空,残肢断臂如同断线木偶般散。但很快,日军的报复性炮击更加猛烈,一名炮兵被弹片削掉半边脑袋,鲜血溅在炮管上,蒸腾起阵阵白烟。
正午的太阳被硝烟染成诡异的铅灰色。夏威顶着炮火来到前沿阵地,看见一名桂军老兵正用刺刀挑着日军的肠子,脸上还挂着癫狂的笑:“狗杂种!还想吃老子的脑髓?”老兵的钢盔被打穿,露出的头皮还在滋滋冒血。韦世豪拍了拍他的肩膀,将随身的水壶递过去:“兄弟,省着点力气,晚上还有硬仗。”
日军在黄昏时发动了总攻。数百盏探照灯刺破夜幕,将紫金山照得亮如白昼。坦克的履带声由远及近,伴随着“板载”的嚎叫,上千名日军端着刺刀发起集团冲锋。桂军的马克沁重机枪喷出火舌,子弹打在日军的钢盔上迸出火星,但敌人依旧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上刺刀!”韦世豪抽出腰间的中正剑,率先跃出战壕。他的白手套瞬间被鲜血浸透,剑锋所指之处,日军的头颅纷纷滚。混战中,一名日军曹长的刺刀刺向他的咽喉,千钧一发之际,身旁的警卫员扑过来挡下致命一击,肠子顺着腹部的伤口流了一地。韦世豪怒吼着将曹长劈成两半,溅起的血雨糊住了他的眼睛。
战斗持续到第三天黎明,桂军的弹药已消耗殆尽。阵地上,活着的士兵们用石头、用牙齿、用折断的枪托与敌人拼杀。韦世豪看着曾经生龙活虎的部下,如今不是缺胳膊少腿,就是浑身是血,喉咙像被滚烫的铅块堵住。他摸出怀中妻子的照片,亲吻了一下,然后撕成碎片抛向空中:“阿秀,对不住了...”
此时,日军的坦克已经冲破防线,炮口对准了桂军最后的阵地。韦世豪突然抓起一捆炸药,冲向最近的坦克。身后,幸存的桂军将士们齐声高呼:“广西狼兵,天下无双!”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,紫金山的岩石被鲜血浸透,与战死的桂军将士们的躯体融为一体。
当夕阳再次染红南京城时,紫金山防线已化作一片焦土。战壕里,桂军士兵的尸体保持着战斗的姿态——有的双手掐着敌人的脖子同归于尽,有的嘴里还咬着敌人的耳朵。韦世豪的遗体躺在“狼兵旗”下,手中的大刀深深插在土地里,刀柄上缠着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,仿佛在诉着这支铁血之师最后的荣光。而在他们身后,南京城的轮廓在硝烟中若隐若现,见证着这些勇士用生命铸就的不朽丰碑。
1937年12月12日凌晨,雨花台的寒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,如同死神的低语掠过残破的阵地。张铁牛蜷缩在战壕深处,用刺刀挑开缠着绷带的伤口——三天前的弹片还嵌在右腿肌肉里,化脓的组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,可他只是往伤口倒了半壶酒精,咬着牙将布条重新勒紧。
“团长!鬼子的重炮又开始了!“传令兵跌跌撞撞扑进掩体,钢盔上还沾着半截肠子。周林抓起望远镜,只见东南方的天际线腾起数十朵蘑菇云,日军第6师团的150毫米榴弹炮正在进行地毯式轰炸。阵地瞬间被硝烟吞噬,泥土混着战友的残肢断臂如雨点般砸,他本能地将身体蜷成一团,后背重重撞在战壕上。
剧烈的耳鸣中,周林听见了熟悉的嘶吼:“川军弟兄们!把集束手榴弹准备好!“是二连王铁蛋的声音。他挣扎着爬出掩体,却被眼前的景象刺痛双眼——原本交错的战壕网已变成一片焦土,三营阵地的红旗歪歪斜斜插在弹坑中,旗面上的弹孔密密麻麻,宛如被撕碎的血书。
日军的攻势在黎明时分达到顶峰。坦克履带碾过战友遗体的闷响混着“板载“的嚎叫,三辆九七式坦克呈三角阵型突破了东翼防线。王铁蛋抓起仅剩的两发反坦克地雷,对身边的战士嘶吼:“吸引火力!“他弓着腰在弹坑间跳跃,泥水灌进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,但他死死盯着坦克转动的炮塔,在最近的瞬间甩出地雷。
爆炸声震得他栽进弹坑,耳膜撕裂般的疼痛中,周林恍惚看见王铁蛋抱着炸药包冲向第二辆坦克。火光冲天而起时,这个总爱哼川剧调的汉子化作一团血雾,残肢挂在扭曲的坦克履带上。周林摸索着捡起一把带血的刺刀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:“***,老子跟你们拼了!“
正午的太阳被硝烟染成诡异的铅灰色。周林的军装早已分不清是血还是泥,左手臂被子弹贯穿,骨头碴刺破皮肤,可他依然端着汤姆森***,在战壕里来回穿梭。每当有战士倒下,他就扑过去捡起武器继续射击,弹壳砸在脸上烫出一串水泡,他却浑然不觉。
“团长!右翼阵地失守!“通讯员的喊声带着哭腔。周林转头望去,只见数十名日军已经突入战壕,刺刀的寒光在硝烟中闪烁。他抄起战壕里的汽油桶,扯开盖子泼向最近的敌人,同时将手榴弹扔进火舌。剧烈的爆炸中,他被气浪掀飞,后背重重撞在断墙上,眼前炸开无数金星。
昏迷前的瞬间,他听见了熟悉的川音:“龟儿子些,莫怕!“是三营张铁牛带着最后的预备队赶来。等周林再次醒来时,阵地已被鲜血浸透,战士们的尸体横在他面前,手里还攥着半截咬进日军喉咙的手指。而日军的新一轮攻势,正如黑色潮水般涌来。
夕阳西下时,雨花台的枪声渐渐稀疏。周林清点着剩余的二十几名战士,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,弹药箱里只剩下几颗手榴弹。他撕下衣襟缠住不断渗血的腹部,将最后一个馒头掰成块分给众人:“吃完这口,咱们就去见阎王爷,记得路上喊他给鬼子记笔账。“
日军的喊话声从对面传来:“支那军听着,投降不杀!“周林突然放声大笑,笑声里带着铁锈味的血沫:“狗杂种,来拿老子的命!“他抓起一挺打红了枪管的捷克式轻机枪,率先爬出掩体。身后,二十几名战士嘶吼着跟随,他们的身影在血色残阳中化作一道道黑色剪影,用最后的生命为南京城筑起血肉长城。
当夜幕笼罩雨花台时,阵地终于陷入死寂。周林的遗体靠在破碎的军旗旁,手中的刺刀深深插进土地,凝固的血线顺着刀刃蜿蜒而下,在焦黑的泥土上画出永不褪色的印记。而在他身下,是层层叠叠的尸体——有川军的草鞋,也有日军的皮靴,它们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最悲壮的墓志铭。
1937年12月12日凌晨,紫金山北麓的气温跌破冰点。李二柱蜷缩在战壕角,就着摇曳的马灯修补弹药带。寒风灌进破洞的棉裤,冻得他脚趾发麻,可目光始终死死盯着不远处日军阵地的探照灯——那些惨白的光柱如同死神的镰刀,每隔三分钟就会扫过阵地。
“团长!鬼子的轰炸机编队!“哨兵的嘶吼撕破夜空。李二柱猛地跃起,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。十二架九六式轰炸机呈品字形压来,机翼下的炸弹如同黑色雨点坠。他本能地扑倒在战壕底部,气浪掀起的冻土裹挟着战友残肢砸在背上。等硝烟散去,他看见三排阵地已经消失在巨大的弹坑中,只露出半截还在冒烟的“川“字军旗。
黎明时分,日军第16师团发动总攻。坦克的轰鸣声震得山体发颤,李二柱透过战壕缝隙望去,只见密密麻麻的膏药旗如同毒蘑菇般从山脚蔓延。“传令兵!让王麻子把滚木推下去!“他的声音在呼啸的山风中显得格外沙哑。身旁的新兵顺子正往枪管里塞布条——这是防止泥水堵塞枪膛的土办法,可他颤抖的手指怎么也系不紧结。
第一波日军步兵刚踏入射程,李二柱手中的汉阳造率先怒吼。子弹划破晨雾,走在前列的几个鬼子应声倒地。但敌人的掷弹筒立刻开始报复,战壕瞬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。李二柱看见顺子的钢盔被弹片削飞,半个天灵盖都不见了,可那具年轻的躯体还保持着射击姿势,手指仍扣在扳机上。
“***!“李二柱抓起两颗手榴弹捆,拔掉引信就扔。爆炸的火光中,他瞥见日军的*****正在组装。橙红色的火舌瞬间吞没了二连阵地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一个浑身着火的战士冲出火海,像个燃烧的火炬般扑向敌人,在轰然倒地前死死抱住一名日军的大腿,直到两人都被烧成焦炭。
正午的太阳被硝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。李二柱的军装早已分不清是血还是泥,左胳膊被子弹贯穿,骨头碴刺破皮肤,可他仍在用布条简单包扎后继续指挥。突然,阵地右侧传来金属碰撞声——日军的九七式坦克突破了防线。他抄起战壕里的炸药包,对身边的老兵吼道:“把所有炸药都集中起来!“
当第一辆坦克碾过战友遗体时,李二柱带领敢死队跃出战壕。他们像一群愤怒的困兽,抱着炸药包冲向钢铁巨兽。爆炸声震耳欲聋,血肉与钢铁的碎片漫天飞舞。李二柱被气浪掀翻在岩石上,额头的鲜血糊住了眼睛,可他仍摸索着抓起一把刺刀,准备迎接下一波敌人。
黄昏时分,阵地上的枪声渐渐稀疏。李二柱清点着剩余的二十几名战士,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,弹药箱里只剩下几颗手榴弹。一名老兵递来半壶浑浊的水:“团长,这水...混着血水。“李二柱仰头灌下,腥甜的液体顺着下巴滴:“川娃子的血,比啥都解渴!“
夜幕降临,日军发动了最后的攻势。探照灯的光柱将阵地照得惨白,李二柱看着漫山遍野涌来的敌人,突然扯开嗓子唱起川剧:“看前面黑洞洞,定是那贼巢穴,待俺赶上前去,杀他个干干净净!“沙哑的唱腔在山谷回荡,二十几名战士齐声应和,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无比悲壮。
李二柱抓起最后一颗手榴弹,拔掉引信冲向敌群。在爆炸的火光中,他恍惚看见老家的油菜花田,听见母亲唤他乳名的声音。当硝烟散尽,紫金山的岩石上,凝固的血迹蜿蜒成河,与那些永远倒下的川军战士,共同化作了这座城市最悲壮的丰碑。
1937年12月12日黄昏,雨花台与紫金山的枪炮声渐渐稀疏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。硝烟如同浓稠的墨汁,笼罩着这两座承载着无数忠魂的山峦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焦糊味,混杂着未散尽的硝烟,仿佛在诉着刚刚结束的惨烈厮杀。
在雨花台,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早已化作一片焦土。阵地上下,战壕被日军的重炮彻底摧毁,变成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弹坑。无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每一寸土地,有的肢体残缺不全,有的面部已无法辨认。周林的一团几乎全军覆没,幸存的战士们也都伤痕累累,身上的军装早已被鲜血浸透,又在寒风中结成了冰碴。
周林自己也身负重伤,他靠在一截残破的战壕上,右胸被子弹贯穿,鲜血汩汩流出,染红了大片衣襟。左手紧紧握着一把已经卷刃的刺刀,那是他与敌人白刃战时最后的武器。他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不甘,望着渐渐升起的膏药旗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:“鬼子,就算老子死了,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!”话音未,他的身体缓缓滑下,永远闭上了双眼。而在他身旁,是他的警卫员张,这个刚满十八岁的伙子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还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姿势,手中的枪膛里早已没有了子弹。
日军踏入雨花台阵地时,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。他们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这座山头,却没想到遭到了如此顽强的抵抗。道路两旁,是中国军队用战友尸体堆砌而成的简易防线,每一具尸体的手中都紧紧握着武器,仿佛在向敌人宣示着最后的尊严。一名日军军官在日记中写道:“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支那军人的鲜血,他们的抵抗意志远超我们的想象。”
与此同时,紫金山的战况同样惨烈。李二柱部与桂军夏威部联手抵抗,在这片山峦间与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。日军凭借着绝对的火力优势,对紫金山进行了轮番轰炸。山体被炸得千疮百孔,树木被炸得粉碎,巨大的岩石被炸裂成无数碎石。
李二柱在最后的战斗中,带领着仅剩的十几名战士,退守到一个狭的山洞里。他们的弹药早已耗尽,手中只有几块石头和几枚手榴弹。日军的喊叫声越来越近,李二柱看着身边这些和他一起从四川老家出来的兄弟,眼中满是不舍与坚定:“弟兄们,咱们是川军,死也要死得有骨气!等会儿冲出去,能杀一个够本,杀两个赚一个!”
战士们齐声呐喊,声音在山洞中回荡。当日军靠近洞口的那一刻,李二柱率先冲了出去,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向敌人。战士们紧随其后,用石头砸、用牙齿咬、用手去掐,与敌人展开了最原始、最惨烈的搏斗。李二柱在混战中被日军的刺刀刺穿腹部,但他强忍着剧痛,一把抱住敌人,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。一声巨响,血肉横飞,李二柱和几名日军同归于尽。
桂军夏威部同样伤亡惨重。夏威亲自端着机枪,在阵地上来回扫射,为战士们鼓舞士气。他的军装被弹片划破,身上多处受伤,但他依然坚守在前线。当他看到阵地即将失守时,拔出腰间的佩刀,大声喊道:“桂军的弟兄们,我们广西狼兵,宁死不屈!跟我杀!”完,他挥舞着佩刀冲向敌人,战士们纷纷跟上,与日军展开了最后的白刃战。
南京城的上空,硝烟弥漫,火光冲天。远处的城墙在日军炮火的轰击下,不断崩塌。城内的百姓惊恐万分,四处奔逃。但即便在如此绝境下,中国军队依然没有放弃。从各个防线撤退下来的残部,在城中自发组织起来,继续抵抗。
日军虽然最终占领了雨花台和紫金山,但他们的进攻步伐被大大延缓。在这两场战斗中,日军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和武器弹药,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。据战后统计,日军在进攻雨花台和紫金山的战斗中,伤亡人数高达数千人,许多精锐部队受到重创。而中国军队,以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道防线,用生命诠释了对祖国的忠诚与热爱。
这场战斗虽然以中国军队的失利告终,但他们的英勇事迹和顽强精神,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。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,他们用生命为南京城内的百姓争取了宝贵的撤离时间,也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抗战精神。南京保卫战的每一滴鲜血,都在诉着那段悲壮的历史,激励着后世子孙,铭记历史,勿忘国耻,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不懈奋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