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血诏(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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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血诏(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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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河水拍打着木筏边缘,水声在死寂的密道中空洞回响,更衬得方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余韵如同实质,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
毛草灵捂着心口,指尖深深陷入玄色衣料。那被黑衣人强行灌入的、带着微弱电流的清冷气流,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,虽逼退了邪气最疯狂的噬咬,却也引发了更剧烈的震荡。心脉深处,那盘踞的阴寒毒蛇在短暂的退却后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怨毒反扑,疯狂地冲击着慧明禅师濒临破碎的佛光屏障。每一次冲击,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令人窒息的麻痹感,仿佛心脏正被无数冰针刺穿、撕扯。喉头的腥甜被她死死压住,额角未愈的伤口也突突作痛,牵扯着本就紧绷的神经。

“娘娘!您怎么样?”福子声音发颤,扑过来想扶,却被毛草灵抬手制止。她手背上青筋毕露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
“无…妨。”她咬着牙,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,声音嘶哑得厉害,带着剧痛后的虚弱和强行压抑的颤抖。面具下,冷汗早已浸透鬓角。

她猛地抬头,目光如淬了毒的冰棱,射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——那片浓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甬道。那里空无一物,只有水流声和石的湿冷反光。那双眼睛…那漠然审视、仿佛穿透灵魂的幽深目光…还有那最后一句毫无温度、如同宣判般的“前路已通”…

不是幻觉!

这鹞王布下的天罗地网,竟已严密至此?连这条她以为绝密的逃生通道,也早已在对方的注视之下!那黑衣人,是鹞王的爪牙?是监视者?还是…另一个更可怕的、隐藏在迷雾中的猎手?他出手相救,是意外?是试探?还是…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算计?

一股比地下河水更刺骨的寒意,顺着脊椎蔓延上来。她握紧了腕上的白玉凤钗,冰冷的玉质此刻也带不来丝毫慰藉。

“娘娘,此地不宜久留!”一名死士沉声提醒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铁石般的冷硬。他们同样被那黑衣人的诡异出现和消失所震慑,但职责刻入骨髓,守护主上安危高于一切。

毛草灵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惊疑,强迫自己冷静。慧明禅师用最后生命换来的屏障摇摇欲坠,她甚至能“听”到那细微的、如同琉璃碎裂的“咔咔”声在心脉深处响起。三天…老僧这屏障最多支撑三日…而此刻,邪气因外力刺激和凤钗异动,反噬之猛烈远超预计!时间,比她预想的更加奢侈,也更加致命!

“走!”她不再犹豫,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福子连忙搀扶,两名死士一前一后,护卫着她迅速踏上暗河对岸潮湿冰冷的土地。

西苑猎场外围的荒山,在浓重的夜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,嶙峋怪石与稀疏枯木投下幢幢鬼影。凛冽的夜风卷着枯枝败叶和尘土,刮在脸上如同刀。脱离了皇宫那无形的樊笼,却踏入了更为荒蛮、更易设伏的险地。

“接应点在何处?”毛草灵喘息着问道,每一个字都牵动心口的剧痛。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,黑衣人那句“有人接应”,此刻听来更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刃。

“回娘娘,按约定,应是前方断龙石附近的一处废弃兽栏。”福子快速回答,同样紧张地四处张望。荒山野岭,死寂一片,只有风声呜咽。

就在他们深一脚浅一脚,即将靠近一片巨大、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断龙石时——

异变陡生!

“嘶嘶——!”

并非风声!是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、密集的、仿佛无数细足刮擦岩石的声音,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!黑暗的阴影中,岩石缝隙里,枯草丛下,无数双幽绿、猩红、闪烁着贪婪与恶意的细眼睛骤然亮起!如同骤然点燃的鬼火,密密麻麻,瞬间将四人包围!

是毒虫!而且是妖化异种!

拳头大、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毒蝎;手臂粗细、缠绕着诡异黑气的斑斓蜈蚣;还有更多无法名状的、长着复眼和尖锐口器的诡异虫豸!它们潮水般涌出,速度奇快,所过之处,连坚硬的岩石都留下被腐蚀的滋滋白烟和腥臭粘液!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,直冲脑门!

“护驾!”死士厉喝一声,呛啷拔刀!刀光在夜色中划出惨白的弧线,瞬间将几只扑到近前的巨大毒蝎斩成两段!腥臭的汁液四溅,在地上嗤嗤作响。

福子尖叫一声,手中提着的琉璃气死风灯猛地掷向前方虫群!灯油泼洒,遇虫即燃,爆开一团刺目的火焰!几只冲在最前的毒虫被点燃,发出凄厉的嘶鸣,疯狂扭动,但更多的毒虫悍不畏死地踏着同伴燃烧的躯体涌来!

毛草灵瞳孔骤缩!这些妖虫绝非天然生成,是有人豢养驱使!目标明确——就是她!心口的剧痛和佛光屏障的哀鸣让她动作迟滞,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。她踉跄一步,一只通体漆黑、背生倒刺的毒蛛已从侧方阴影中弹射而起,直扑她面门!那尖锐的口器闪烁着蓝汪汪的毒光!

“娘娘心!”一名死士回身格挡已来不及!

生死一线!

毛草灵眼中厉色爆闪!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!她猛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,不是格挡,而是狠狠抓向自己右手手腕内侧!

那里,紧贴着脉搏,是那支冰冷的白玉凤钗!

“呃啊——!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面具下溢出!她的指甲深深抠进皮肉,鲜血瞬间涌出,染红了缠绕凤钗的冰蚕丝,也浸染了那沉寂的白玉!

就在她的血接触到凤钗的刹那——

嗡——!

一声低沉、仿佛来自远古冰川深处的嗡鸣,毫无征兆地自那染血的白玉凤钗中响起!并非温热,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,猛地从钗身爆发!

以毛草灵染血的左手为中心,一道肉眼可见的、薄如蝉翼却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光晕骤然扩散!光晕扫过之处,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咔嚓”声,瞬间凝结出细碎的冰晶!

那只扑到眼前的毒蛛,首当其冲!它保持着狰狞的扑击姿态,却在距离毛草灵面门不到三寸的地方,被那冰蓝光晕扫过!幽绿的复眼中光芒瞬间熄灭,整个虫躯从内到外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!下一秒,“噗”的一声轻响,如同脆弱的琉璃,整个化为了一蓬细碎的冰尘,簌簌飘!

光晕扩散范围不大,堪堪笼罩毛草灵身周丈许之地。但效果恐怖!所有冲入这个范围的毒虫,无论大,无论甲壳多么坚硬,无论毒气多么猛烈,都在接触到光晕的瞬间,被那极致的玄阴寒气由内而外彻底冻结!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冰粉!连一丝挣扎和嘶鸣都未能发出!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正奋力劈砍毒虫的死士动作僵住,刀锋上还滴着毒虫的粘液。福子张着嘴,惊骇地看着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。潮水般涌来的虫群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、由绝对零度构成的死亡之墙,攻势为之一滞!那些侥幸在范围之外的毒虫,似乎也感受到了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,幽绿猩红的复眼中流露出拟人化的惊惶,焦躁地原地打转,发出不安的嘶嘶声,竟不敢再轻易上前!

死寂!

只有夜风卷过荒山的呜咽,以及满地晶莹冰粉在月光下折射出的、冰冷而妖异的光芒。

毛草灵保持着左手紧抓右腕的姿势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。那股源自凤钗的、瞬间冻结妖虫的恐怖寒气,同样毫无保留地反噬了她自身!她的整条左臂,从指尖到肩膀,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、散发着森然白气的寒霜!刺骨的冰冷混合着血液被强行冻结的剧痛,让她几乎窒息!更可怕的是,这股外来的、霸道绝伦的玄阴之力,如同一条狂暴的冰龙,蛮横地冲入她早已不堪重负的经脉,与心脉深处那阴寒邪气狠狠撞在一起!

“噗——!”

再也无法压制!毛草灵猛地喷出一口鲜血!鲜血在冰冷的岩石上,竟也瞬间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珠!心口处,慧明禅师留下的那层本就布满裂痕的佛光屏障,在这冰与邪的剧烈冲突下,如同风中残烛,剧烈地明灭闪烁,眼看就要彻底崩溃!

“娘娘!”福子和死士魂飞天外!

毛草灵眼前阵阵发黑,意识在剧痛与极寒的夹击下摇摇欲坠。她死死咬住舌尖,用更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清醒。她低头,看向手腕。那支染血的白玉凤钗,在爆发出那恐怖的寒力后,光芒已然黯淡,但玉质内部,似乎有一缕极其微弱、如同冰髓般流动的幽蓝光丝一闪而逝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来自万载玄冰深处的悸动,顺着血脉,微弱地传递到她的心尖。

玄阴真水…这就是…玄阴真水的气息?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这个念头,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与一丝掌控力量的明悟。

然而,危机远未解除!

虫群的停滞只是刹那!一声尖锐得如同金铁摩擦、饱含愤怒的嘶鸣,从断龙石后方的阴影深处响起!这嘶鸣仿佛蕴含着某种指令,那些原本惊惶的毒虫复眼瞬间被更深的疯狂和嗜血取代!它们不再畏惧那残留的玄阴气息,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,再次悍不畏死地汹涌扑来!这一次,数量更多,速度更快,其中更夹杂着几只体型庞大、甲壳闪烁着诡异符文光泽的巨型妖蝎和蜈蚣!腥风扑面!

“结阵!死守!”两名死士目眦欲裂,爆发出全部修为!刀光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银网,死死护在毛草灵身前,将扑来的毒虫绞杀!福子也抽出随身的匕首,虽然恐惧得浑身发抖,却也咬牙挡在毛草灵侧面。

刀锋与虫甲碰撞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和爆裂声!腥臭的体液和断裂的虫肢四处飞溅!死士的刀法狠辣精准,每一刀都灌注着足以劈开岩石的罡气,普通的毒虫触之即碎。但那些体型巨大、甲壳带有符文的妖物却异常坚韧,刀锋砍上去火星四溅,只能留下浅浅白痕,反而被它们巨大的鳌钳和毒尾逼得连连后退!更可怕的是虫群的数量,仿佛无穷无尽,从四面八方每一个阴影角涌出,很快便让死士的刀网出现了破绽!

“嗤啦!”一只通体赤红、快如鬼魅的毒蜈蚣突破了刀光,毒颚张开,带着腥风咬向福子的脖颈!

“啊!”福子绝望闭眼!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
“嗡——!”

一道比刚才毛草灵激发凤钗寒意时更加低沉、却更加浑厚、仿佛大地脉动的嗡鸣,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的地底深处传来!

紧接着——

轰隆隆隆——!!!

地动山摇!整片断龙石区域猛烈震颤起来!如同沉睡的地龙被惊醒翻滚!巨大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**,簌簌滚!地面上瞬间裂开数道深不见底的漆黑缝隙!

这突如其来的剧变,打断了虫群疯狂的攻势!那些毒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发出混乱的嘶鸣,不少直接掉进了新裂开的地缝中!就连那几只巨大的符甲妖蝎和蜈蚣,也出现了明显的慌乱,攻击节奏大乱!

“地脉异动?!”一名死士惊疑不定地格开一只毒蝎的巨鳌,趁机喘息。

毛草灵心中剧震!这绝非自然地震!这地底传来的嗡鸣和震动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引而不发的磅礴力量感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深处被强行唤醒、牵引!难道是…袁监正那边在堪舆地肺寒晶引发的异象?还是…鹞王更可怕的后手?

没时间细想!趁着虫群被地动震慑、攻势稍缓的宝贵间隙——

“走!冲过去!”毛草灵嘶声下令,强撑着几乎冻僵的左臂和翻江倒海的五脏六腑,指向断龙石后方!那里,正是废弃兽栏的方向!也是地动源头!

死士得令,爆发出最后的凶悍!刀光不再防守,而是化为两道决绝的、一往无前的匹练,如同烧红的尖刀刺入牛油,硬生生在混乱的虫群中劈开一条狭窄的血肉通道!福子搀扶着毛草灵,紧跟其后,踩着满地腥臭粘稠的虫尸和冰冷的碎石,踉跄冲过!

毒虫在身后发出不甘的嘶鸣,重新汇聚追来,但被地裂和滚的岩石阻挡了部分。四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断龙石。

断龙石后,地势稍缓,一片由巨大原木搭建、早已腐朽破败的兽栏出现在眼前。兽栏深处,一个极其隐蔽、被藤蔓半掩的角,果然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在闪烁,如同约定的信号!

“在那边!”福子声音带着哭腔和绝处逢生的狂喜。

然而,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兽栏范围的瞬间——

“咻!咻!咻!”

三道凄厉至极的破空之声,撕裂了夜风!不是箭矢!而是三根通体漆黑、缠绕着浓郁不祥黑气、顶端闪烁着幽绿磷火的骨刺!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,分别射向毛草灵的眉心、心口以及搀扶着她的福子的后心!

时机歹毒!角度刁钻!速度更是快如闪电!蕴含着洞穿金石的阴邪力量和蚀骨剧毒!

两名死士刚刚全力在前开路,旧力已去,新力未生,根本来不及回援!福子背对着骨刺,毫无察觉!

死亡的阴影,冰冷地扼住了咽喉!

毛草灵瞳孔缩成了针尖!那三根骨刺在她眼中急速放大,死亡的寒意甚至压过了心口的剧痛和左臂的冰寒!她体内刚刚因凤钗异动而沉寂下去的力量,在这生死绝境下,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!

“滚开——!!!”

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吼,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,从她喉咙深处炸开!不是理智的驱使,而是濒死野兽的本能爆发!

她染血的左手,再次狠狠攥住了右腕内侧的白玉凤钗!这一次,不再仅仅是抠破皮肉,而是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玉质连同自己的腕骨一起捏碎!更多的鲜血,滚烫的、带着她最后意志的心头血,狂涌而出,瞬间将整支凤钗浸透!

嗡——!!!

比之前强烈十倍、百倍的恐怖嗡鸣,如同万载冰川崩裂的咆哮,自那染血的凤钗中轰然爆发!不再是薄薄的光晕,而是一道凝练如实质、直径足有尺许的冰蓝色光柱,以毛草灵为中心,冲天而起!

光柱出现的刹那,时间仿佛被冻结!

射向她的那两根骨刺,在距离她身体不足三尺的地方,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、由绝对零度构成的叹息之墙!幽绿的磷火瞬间熄灭,缠绕的黑气被直接冻结、崩散!骨刺本身,从尖端开始,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、晶莹剔透的幽蓝玄冰!冰层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,眨眼间便将两根骨刺彻底冰封!然后——

“咔嚓!咔嚓!”

两声清脆的裂响!被彻底冻结的骨刺,竟如同脆弱的琉璃,在半空中自行碎裂、解体,化为无数细的、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晶粉末,簌簌飘散!连一丝一毫的威胁都未能触及毛草灵的身体!

而射向福子后心的那根骨刺,虽然因为目标不是毛草灵而未被光柱核心冻结,但也受到了边缘那恐怖寒力的强烈干扰!骨刺上缠绕的黑气剧烈翻腾、溃散,速度明显一滞,轨迹也发生了偏移!

“噗嗤!”

一声闷响!骨刺擦着福子的肩胛骨边缘掠过!带起一溜血花!剧毒瞬间侵入!福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半边身子瞬间麻痹发黑,整个人向前扑倒!

“福子!”毛草灵目眦欲裂!但她此刻的状态,比福子更糟!

强行引爆凤钗中更深层的力量,代价是毁灭性的!那道冲天而起的冰蓝光柱只维持了一瞬便轰然溃散!反噬的玄阴寒气如同无数条狂暴的冰龙,在她脆弱的经脉中疯狂肆虐!左臂的寒霜瞬间蔓延到了肩膀,甚至脖颈!刺骨的冰寒混合着经脉寸断般的剧痛,让她眼前彻底一黑!心口处,那层早已濒临极限的佛光屏障,在内外力量的夹击下,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哀鸣——

啵!

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,在毛草灵的灵魂深处响起。金色的微光彻底消散!

盘踞在心脉深处的那缕阴寒邪气,失去了最后的束缚!如同脱闸的毒蛟,发出无声的、充满恶毒快意的嘶鸣,瞬间膨胀、蔓延!阴冷、麻痹、撕裂灵魂般的剧痛,排山倒海般席卷了她每一寸意识!喉头一甜,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,带着内脏碎块般的暗红冰渣!

“呃…啊…”她身体软倒,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,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噬了大半。只有右手腕上,那支吸饱了鲜血、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恒定幽蓝光芒的白玉凤钗,像一颗冰封的心脏,还在微弱地搏动着,维系着她最后一丝生机。

“娘娘!”死士肝胆俱裂,一人不顾一切地扑向毛草灵,另一人则挥刀斩向骨刺射来的方向——兽栏深处一片更加浓重的阴影!

阴影中,一个佝偻、干瘦如同骷髅的身影缓缓浮现。他穿着破烂的灰色布袍,脸上覆盖着厚厚的、如同树皮般的污垢,只露出一双浑浊发黄、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。他手中,握着一根惨白色的、不知何种生物腿骨磨制的骨杖,杖头还残留着施法后的黑气。

“嘎嘎…好…好精纯的…玄阴之气…”一个如同砂纸摩擦、干涩难听的声音响起,带着贪婪和残忍,“可惜…命不久矣…献给主人…炼成傀儡…也是…大补…” 他举起骨杖,杖头再次凝聚起幽绿的磷火和浓郁的黑气!

死士怒吼,刀罡暴涨,如同匹练般斩向那佝偻的妖人!然而,那妖人只是随意一挥骨杖,一道粘稠如墨、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气屏障便挡在身前!刀罡斩入黑气,如同泥牛入海,只激起一阵涟漪便被迅速消融!妖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。

就在这绝望的时刻——

“轰——!”

一道刺目欲盲、至阳至刚、带着煌煌天威的青色雷霆,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!不是劈向妖人,而是精准无比地劈在兽栏入口处!

青白色的电蛇疯狂窜动,瞬间将入口处的地面化为一片炽热的雷池焦土!那些紧随不舍追来的毒虫,无论是普通的还是妖化的,只要踏入雷池范围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便在刺目的电光中化为飞灰!焦糊的恶臭弥漫开来!

这突如其来的煌煌天雷,带着纯正无比、涤荡妖邪的阳刚之气,让那正准备再次施法的佝偻妖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啸!他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骇然之色,仿佛遇到了天敌,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攻击,身影一晃,如同融入地面的阴影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!只留下那根惨白骨杖在地上,被残余的雷光劈得焦黑冒烟。

雷光散去,焦土之上,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
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,在夜风中微微飘动。身形挺拔,面容普通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静,仿佛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,又仿佛独立于世外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,并非锐利,而是如同古井深潭,澄澈平静,却又仿佛倒映着周天星斗,深邃得看不到底。他左手负于身后,右手随意垂在身侧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跳跃后湮灭的青白电弧。

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,没有华丽繁复的法诀,只有那一道精准、霸道、涤荡妖邪的天雷,宣告着他的到来。

两名死士如临大敌,刀锋瞬间转向这突然出现的道士,将昏迷的毛草灵和中毒倒地的福子死死护在身后。他们能感觉到,这道士身上没有妖邪之气,但那份深不可测的平静,比刚才的妖人更加令人心悸。

青衣道士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现场:满地狼藉的虫尸和冰晶,中毒麻痹、脸色发黑的福子,焦黑冒烟的妖人骨杖,以及…被死士护在身后、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、浑身浴血、半边身体覆盖着诡异寒霜的毛草灵。

当他的目光在毛草灵右手腕上那支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、被鲜血浸透的白玉凤钗时,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,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、难以察觉的涟漪,如同石子投入深潭。

他没有解释,没有询问。只是抬起右手,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勾勒。指尖划过之处,留下淡淡的、散发着清灵气息的金色光痕。瞬息之间,一道由纯粹灵力构成的、复杂而玄奥的符箓便凭空成型!

“敕令·生息流转,邪秽退散!”

随着他低沉清越的诵念声,那金色符箓化作一道温和而磅礴的暖流,瞬间笼罩住毛草灵和福子。

暖流涌入毛草灵身体的刹那,奇迹发生了!那在她体内疯狂肆虐、几乎要冻结她生机的玄阴寒气,如同遇到了克星,竟被这股温和却沛然的力量强行抚平、梳理!虽然无法根除那深入心脉的邪气,却如同筑起了一道临时的堤坝,将那邪气和寒气暴乱的洪流暂时约束、隔离开!她左臂和脖颈上蔓延的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,虽然皮肤下依旧残留着刺骨的冰冷和麻木,但至少不再致命。翻腾的气血被强行压下,撕裂般的剧痛也得到极大的缓解。

而福子伤口处蔓延的乌黑毒素,在金光笼罩下,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,迅速消融褪去!麻痹感消退,他痛苦扭曲的脸庞也松弛下来,虽然依旧虚弱,但性命已然无忧。

两名死士看得目瞪口呆,紧握刀柄的手指微微松开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。这是什么手段?挥手成符,言出法随?这绝非寻常道士!

青衣道士做完这一切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他目光再次投向毛草灵,这一次,在那份深不可测的平静下,似乎多了一丝探究,一丝了然。

他没有靠近,也没有再话。只是微微侧身,让开了通往兽栏深处的道路。那眼神,仿佛在:前路在此。

就在此时——

“踏…踏…踏…”

一阵沉稳、甚至有些拖沓的脚步声,从兽栏深处那发出信号的位置传来。一个身影,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,缓缓走了出来。

来人身材不高,甚至有些佝偻,裹在一件宽大破旧、沾满泥污的灰布斗篷里,兜帽压得很低,看不清面容。他脚步虚浮,如同一个病弱的老人,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。手中,提着一盏样式古旧、光芒极其微弱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青铜油灯。

他走到近前,并未看那青衣道士,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,也毫不意外。他的目光,透过兜帽的阴影,在了被死士扶着的、依旧昏迷不醒的毛草灵身上。那目光,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,如同在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、却已残破不堪的古物。

然后,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。那只手枯瘦、布满老茧和污迹。手中,托着一个东西。

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、造型极其古朴的青铜罗盘。罗盘边缘磨损严重,刻满了难以辨认的蝌蚪状古篆。盘面上,没有常见的方位刻度,只有中央一个浅浅的凹陷,以及凹陷周围,几道极其细微、如同蛛网般蔓延的冰蓝色裂痕。此刻,那罗盘中央的凹陷处,正散发着极其微弱、却与毛草灵腕上凤钗幽光同源的冰蓝光芒!

光芒闪烁的频率,竟与毛草灵腕上凤钗的搏动…隐隐同步!

灰衣人托着罗盘,枯瘦的手指,缓缓指向兽栏后方,那更加深邃、通往未知荒野的黑暗。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,没有言语。

青衣道士的目光,也随着灰衣人的指引,投向那片黑暗。他的眼神依旧平静,但眼底深处,那如同倒映星空的深邃中,似乎有某种轨迹在无声地推演、确认。

夜风呜咽,卷过破败的兽栏,吹动灰衣人破旧的斗篷和青衣道士洗白的道袍。满地狼藉的虫尸冰晶和焦土,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、焦糊、虫豸腥臭以及淡淡的玄阴寒气混合而成的复杂味道。

两名死士扶着昏迷的太后和刚刚解毒、虚弱不堪的福子,站在一片狼藉之中,看着前方这两个神秘而强大的接应者——一个如同深渊般平静的青衣道士,一个如同活化石般沉默的灰衣老人。

前路已通。

通往的,是比皇宫更加凶险莫测的、无尽的黑暗与未知。是寻找续命之物的渺茫希望,还是鹞王布下的更恐怖陷阱?是道门援手的开端,还是另一个更庞大棋局的子?

毛草灵在昏迷中,眉头紧锁,仿佛仍在与那侵入骨髓的阴寒剧痛搏斗。腕上的白玉凤钗,幽光微弱而固执地闪烁着,如同在无边血海与黑暗中,唯一不肯熄灭的星火。

而那青衣道士平静的目光,如同穿越了时空,最终定格在她染血的、紧握着凤钗的手上。他负于身后的左手,拇指与食指指尖,极其轻微地捻动了一下,仿佛在无声地掐算着什么。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、带着古老卦象气息的微芒,在他指尖一闪而逝。

**第十九章 完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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