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6章 “给清虏埋个钉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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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6章 “给清虏埋个钉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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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笼罩着汉城,这座朝鲜王京的街道上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。

四下城门洞开,装满物资的车辆络绎不绝地驶出,往江边而去。

大明的旗帜和东江镇的认旗已经插上了各处城楼,而城中的百姓则紧闭门窗,生怕惹祸上身。

景福宫前,东江镇总兵沈世魁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,身上的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
他回头望着这座颇为寒酸的宫殿,眼中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光芒。

他捋了捋胡须,对身旁的左协参将王硕说道:“传令下去,全军开始‘征用’城中资财。记住,一个都不许落下,金银绸缎悉数打包装船。”

“得令!“王硕咧嘴一笑,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。

“且慢。“

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右侧传来。

沈世魁转头,却见新华军主帅钟明辉带着几名亲卫大步走来。

这位年约三旬的新华人一身藏青色制服纤尘不染,腰间斜插一柄手铳,脚穿皮靴,头戴大盖帽,显得异常英武高大,在周遭一群大明军将的衬托下,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。

“钟老弟有何高见?”沈世魁眯起眼睛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,更露出一丝警惕。

怎么着,要跟我东江镇抢东西?

钟明辉走到近前,拱手道:“沈军门,我以为,此时劫掠汉城,实非明智。”

“哦?”沈世魁冷笑一声,“我军千里迢迢杀到此处,不就是为了这个?”

“沈军门……”钟明辉指了指街道两侧紧闭的店铺和民宅,“今番我联军之所以进占汉城,乃是朝人主动献城,不战而得。若是,此时我军大肆劫掠,只会激起民变。”

“嗤!”沈世魁嗤笑一声,“两年前,清虏洗掠汉城,几乎掘地三尺,还掳掠十数万百姓而走,何曾激起过民变?”

“沈军门,咱们可不是清虏。”钟明辉淡淡地回了一句。

“清虏抢的,我大明就抢不的?”沈世魁有些愠怒。

这些新华人,在近一个月时间里,也不知道掳了多少朝鲜妇人,劫了多少朝鲜匠人和艺人,又卷了多少朝鲜典籍文册,怎么到了此时,反倒装起好人了!

“沈军门,此一时彼一时。”钟明辉表情严肃地说道:“我们此次进兵朝鲜,打出的旗号可是‘击奴救民’,是为了帮朝鲜脱离清虏的控制,使其重归大明藩篱。”

“若是在朝鲜军民主动献城投降的情势下,我们反而举起屠刀,大肆洗掠城中官员士绅,以及众多孤苦无助的普通百姓,那朝鲜人又将视我们为何种人?”

“沈军门,此举是要失了民心的!”

“荒唐!”沈世魁有些恼羞,“老子带兵征伐朝鲜,是征不臣之国!如今杀入汉阳城,难道就放过他们,还这般空手而归?若是弃全城财富而不顾,数千东江镇的弟兄们可不答应!”

“那需要多少才能满足东江镇弟兄们的胃口?”钟明辉轻声说道:“此前,两军交战,扫荡地方当属军略所需。可如今,汉城献降,再行劫掠,可就说不过了。这将置那些主动开城投附的朝鲜军政官员于何地?”

“抄了这座景福宫,搬了城中的几座府库,想来应是足够了!若是逼迫太甚,激起了阖城百姓的反抗,我军仅以区区六千余兵力,何以应对?更为可虑的是,那些举旗反正(反叛)的朝鲜军将,会不会因此突然反水,对我们反戈一击?”

“……”沈世魁听罢,顿时犹豫起来。

嘶,这话说的还真是!

万一,抢过头了,让那些朝鲜军兵看急眼了,说不定真敢背地里捅他们几刀。

“嗯,也罢。”沈世魁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四下的楼台瓦市,还有几座隐于街道两侧的高门华宅。

“但那些通虏的朝鲜官员和商人必须得到清算,否则,无以震慑卖主求荣的宵小群獠!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他娘的,就抄掠一些投虏的朝人,还真便宜了他们。

这怕是损失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呀!

“沈军门,汉城府库中的粮食布帛积存不少,船只往来载运怕是有些费时费力。”钟明辉继续说道:“与其被我们悉数搬空,不如拿出一部分赈济汉城百姓。你觉得意下如何?”

“哟,钟老弟什么时候成了大善人?”沈世魁讥诮地看着他。

“清虏援军不日将至,若是发现汉城府库空虚,而阖城百姓家中却是有粮有米,你说,清虏会怎么做?”钟明辉没有理会对方的挖苦,反而悠悠地说道。

“嗯?”沈世魁愕然,“啥意思?”

“我们不妨借此机会,给鞑子埋下个钉子。”

“埋个钉子?”沈世魁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“清虏往援汉城,岂能空手而回?”钟明辉笑着说道:“再说了,他们从辽东驰援朝鲜,必然是轻兵而来,未携带太多粮草辎重。待他们复夺汉城,定然会向朝鲜索要粮饷补给。哦,当然,以清虏的性子,大概率会向百姓强征,甚至动手抢掠。”

“届时,朝鲜人刚刚感受过大明的‘恩惠’,可转眼就要遭受清虏的盘剥和洗掠。两相对比,民心所指,不言而喻。”

沈世魁闻言,若有所思。

宫门前也陷入短暂的沉默,几名东江镇将领交头接耳,显然被这个建议所打动。

“总戍!”副将何日德凑过来,“钟大帅说得在理。咱们此前抢也抢了大半个月,不如……”

“不如做一次善人?”沈世魁横了他一眼,心中急速地盘算着。

这要拿出一部分赈济朝鲜百姓,得什么个数呢?

一半?

那是不成的,要少分好些银子。

那么就……三成?

或者两成?

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,突然问道:“若是清虏来了,发现城中物资匮乏,迁怒于百姓。朝鲜人会不会反而更为怨恨我们?”

“想来是不会。”钟明辉笃定地说道:“就算我们未曾攻入汉城,府库中的粮食、布帛就会施于全城百姓?只要我们将物资以大明的名义‘赏赐’给他们,定然会让其感恩戴德,发自肺腑地心念大明之恩。待清虏动手盘剥时,朝鲜人自然会明白,谁对他们好,谁对他们恶。”

沈世魁眼中精光一闪,突然哈哈大笑:“好!好一个借刀杀人!”

他一拍大腿,慷然说道:“就依钟先生之见。不过……”

他压低声音:“景福宫里的珍宝,可不在这个定数之内!”

钟明辉瞥了他一眼:“嗯,那是你们东江镇的。”

“啧啧……”沈世魁叹了一口气,“这一下子就白白送出几万两银子,属实心疼呀!”

“不是送出……”钟明辉纠正道:“是投资!”

——

巳时三刻,汉城南大门。

数千名朝鲜百姓挤在城墙根下,望着架在街心的十几口大铁锅,以及旁边堆积的粮食,又惊又喜。

锅里米粥翻滚的香气与城墙上的硝烟味诡异交织。

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忍不住往前蹭,立刻被持矛的朝鲜军兵瞪了回去。

“都排好队!”一名朝鲜吏员敲着铜锣喊话,“大明天朝皇恩浩荡,体恤藩国子民,今日开仓放粮!每人施粥一碗,再领米三斗!”

人群顿时骚动起来,无数百姓不可置信地向前涌动。

在东江镇官兵的约束下,一队队朝鲜百姓战战兢兢地排成长队,缓缓地向前,眼神无比期待地望着粥米。

一个身形瘦弱的汉子捧着刚领到的糙米,突然跪地痛哭:“天朝……仁德啊!”

钟明辉站在城楼上,看着朝鲜军兵将府库里的陈米倒进锅里,无数的百姓跪地感恩涕零,齐颂大明仁德,心中却生出几许古怪的念头。

几十年后,清虏举着屠刀曾将神州大地变成一片血红,天下腥臊。

然后,便许以“永不加赋”的虚妄之言,便引得无数士人顶礼膜拜。

跟眼前这般场景,何其相似!

他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--沈世魁带着亲兵上来了,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。

“你满意了?”沈世魁冷笑着说道:“我沈某做生意这么多年,还没干过倒贴钱的买卖!”

“沈军门,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!”钟明辉没好气地说道:“此番利用朝鲜之物,可是为你们大明,为你们东江镇极尽收买人心,于我新华而言,并无太多裨益。”

“嗤!以目前清虏之强势,我大明在短期之内根本无法将朝鲜重新纳为藩属,更无力保卫它的安全。这番邀买人心,怕是做给了瞎子看!”

“沈军门,眼光要放远一点,格局要放大一点!”钟明辉微微一笑,“与清虏相争,当不执着于一时一刻,也不纠结于一城一地。其实,以大明之体量,人口数百倍于清虏,国土纵深更是远超清虏所辖之地,当不至于落到目前这般情形。”

“呃……”沈世魁闻言,苦笑一声,“是呀,我大明为何沦落至此……”

“大明若想击败清虏,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钟明辉缓缓说道:“那就是跟清虏拼消耗,将其封堵于辽东一隅,然后再断绝其内外交联,使其无法获得任何一丝外来物资的输入,让它穷鄙、困顿、窒息,最终熬不下去,直到自我崩溃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沈世魁摇了摇头:“熬到最后,怕是我大明最终要……崩溃。清虏兵锋之盛,几无任何军镇可挡,更无一将能抵。自去岁九月,清虏叩关而入,至今已肆虐半年有余,京畿、河北、山东,皆遭蹂躏荼蘼,十余万勤王大军束手无策,只能任由清虏逞凶。”

“如此这般,如何能将其封堵于辽东一隅,如何断绝其获取物资输入?若是任由清虏频频入关扫荡北方,霍乱民生,最后挺不住的当为我大明才是!”

“不就是互相伤害,彼此放血嘛。”钟明辉笑了笑,“清虏若是年年入关劫掠,荼蘼北方,那我们就月月侵扰朝鲜,日日袭掠清虏后方,看最后谁先挺不住。”

“黄龙倒是想给清虏放点血,但却将自己和大半个辽南镇给搭进去了。”沈世魁脸上带有一丝唏嘘表情,“我东江镇的本钱可比辽南镇差远了,如何担得起这个重任?”

虽然,自己跟黄龙一向不怎么对付,甚至差点兵戎相见,但闻知他军败身死时,心中倒也生出几分钦佩和感伤。

也不知道,自己最后的结局是否亦会如此。

“你们东江镇无需跟清虏硬碰硬,仍以此前游击方略便可。”钟明辉说道:“辽南、朝鲜,千里海岸,何处不能登陆以击;鸭绿江、辽河纵深内陆,何地不能领兵破之。就以清虏这么点人口和兵力,如何能做到处处设防?”

“我们所能做的,就是最大程度消耗清虏实力,不予其累积发展的机会。呵,就以朝鲜而例,我们使变为一处烂泥潭,不仅无法为清虏提供所需人力和物力,反而成为清虏的一处失血之地,消耗之所,深陷其中而不能拔……”

——

4月26日,开州(今开城)。

“朝人真是废物!”多铎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小心收好,揣入怀中,嘴里冷哼一声。

“大帅,咱们是追着那个光海君打,还是直接杀到汉城?”正蓝旗固山额真巴哈纳沉声问道。

“汉城!”多铎想都没想,便直接做出了决定。

“若是进攻汉城,咱们的兵力怕是不够。”巴哈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队伍,有些担忧地说道:“后面的大队兵马还落在两百多里外的黄州,万一,东江镇那些明军据城死守,怕是不好对付。”

“明军不会守城的。”多铎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,“估计,这会正在忙着搬空汉城,然后驾船逃往海上。”

“啊!……”巴哈纳愣了,“他们为何要逃?”

“你个蠢货!”多铎斥声道:“动动脑子想一想!李倧虽然是个废物,但腿脚向来是跑得飞快。此番,东江镇破了汉城,他带着一众文武大臣却趁隙逃出,避往铁原,这就使得明军根本无法掌控汉城。”

“你说,待咱们杀过去,他们不跑,难道还等着被堵在城中引颈受戮?”

“据闻,汉城是一群朝鲜叛贼主动开城受降的,万一明军将那些叛军尽数收编,纳为所用……”

“你觉得可能吗?不要忘了,李倧仍是朝鲜王,国内各道郡县也皆奉他为正朔。”多铎冷声说道:“要是明军作死,敢于据汉城而守,那无异于自困死地。届时,我们便可驱使各路朝鲜勤王大军,将汉城死死围住,将之一网打尽!”

“大帅……英明!”巴哈纳由衷地赞道。

“今日赶点脚力,争取杀到高阳,进逼汉城。”多铎挥了挥手中的马鞭,大声命令道:“待破了城,让大家松快两天!”

“嗻!”众将轰然应诺。

“这朝鲜经此一战,怕是要乱了!”多铎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浓烟滚滚的开州城,脸上露出几许凝重的表情。

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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