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七章夫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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具体来说,鬼鬼祟祟的有两个人: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。
宁方生顺着卫东君手指的地方看过去,目光掠过走在前头的那个女人时,他脸色倏地一下,变了。
“怎么会是她?”
卫东君见宁方生一脸的凝重,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。
“她是谁啊?”
“阿满。”
阿满?
卫东君惊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深更半夜的,阿满不应该躺在床上,想着许尽欢这个人,辗转反侧,然后慢慢入眠入梦吗?
“她,她怎么跑出来了?”
宁方生声音很明显能听出来发沉,“不知道。”
“她这是要去哪里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……”
卫东君着急了:“……咱们还入梦不入梦了?”
显然这是一句傻话。
人家连觉都不睡了,谈何入梦。
宁方生却因为震惊,丝毫没有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妥,还非常认真地回答了一句:“我更不知道。”
嘿。
斩缘人一问三不知,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。
卫东君的心一下子揪住了,立刻迅速往前走几步,仔细打量这个阿满。
阿满似乎穿了一件新衣裳,头发梳得一丝不乱,胳膊上还挎了个篮子。
篮子里沉甸甸的,用一块布盖着,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。
饶是听宁方生说过阿满长相的变化,卫东君还是被她现在的模样给惊到了。
怎么就变成了这样?
阿满的身后,跟着一个男人。
那男人的长相还算清秀,就是瞧着年纪有些大了,头发花白,背也驼了,走起路来还有那么一点跛脚。
卫东君不由好奇。
他是谁啊?
“曾平有一点长短脚,如果我没有猜错,他应该就是曾平。”宁方生的声音压在牙缝里。
像是为了印证宁方生的话,妇人阿满突然停下来,将那只没有挎篮子的胳膊,轻轻往外一横。
曾平一步一步走到阿满身边,将手往阿满的胳膊肘里一伸。
阿满看也不看他一眼,自顾自迈了步。
自始至终,两人没有说一句话。
好像是两个陌生人。
又好像是老夫老妻,一举一动都是习惯,无需多说什么。
卫东君忧心忡忡地把目光转向宁方生:“那……咱们怎么办?”
跟?
还是不跟啊?
宁方生知道她在忧心什么。
许尽欢还剩下六天的时间。
按计划,今晚入了阿满的梦,就能判定她是不是有执念的人,若是,许尽欢斩缘成功。
若不是,那就迅速再找下一个。
偏偏,她出门了。
这意味着,这一天算是白白耽误了;
还意味着,明天晚上的时间,还得留给阿满。
宁方生深吸一口气:“先跟过去看看再说。”
……
漆黑的深夜,两个魂魄跟着两个凡人。
凡人一路沉默。
魂魄也没有说话,而是将所有的心思,都放在观察这对夫妻身上。
很明显,阿满的身体,要比曾平好太多。
她两条腿异常的有力,走起路来,风风火火。
而且她似乎有些心急,走一会,便会甩开男人的手,自顾自往前快走一段路。
曾平的身体明显没有阿满好,腿似乎不光是长短的问题,还有一些别的毛病在身上,看上去走得有些吃力。
阿满甩开他的时候,他既不急,也不恼,就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。
阿满走了一会,会突然停下来等男人。
等的时候,她有时会烦躁地跺一下脚,有时会一个人嘀咕几声。
“真是慢死了。”
“尽拖累我。”
“就不能快点。”
等曾平走近了,她便不再嘀咕,而是把胳膊往外一横,等着男人的手挽上来,再继续走路。
又走一路,她又不耐烦了,又把男人甩开,走远了又停下……
周而复始。
也始终沉默。
……
一个多时辰后,他们拐进了一个胡同。
阿满再一次甩开男人的手,又接过他的篮子,一个人挎着两个篮子急匆匆地往前走。
这一回,她没有再停下来。
她径直走到一处烧得黑漆漆的宅子前,伸手拨开了厚厚的草丛,爬上一处断壁残垣,然后往里一跳。
卫东君跟过去,看着这处断壁残垣,“这宅子不会就是许尽欢自尽的那处宅子吧?”
宁方生:“应该是。”
卫东君一拧眉:“所以,他们夫妻这一趟,是为许尽欢来的?”
宁方生还是三个字:“应该是。”
卫东君眉头拧得更紧了:“阿满来这里还说得过去,曾平为什么来?他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?”
宁方生看了眼还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走的男人,“很快,我们就知道了。”
的确很快。
曾平在断壁残垣前站定,踮着脚往里面看了几眼后,便缓缓转过身。
宁方生和卫东君就站在他身后,这一转身,那张还算清秀的脸清楚地印在两人的眼底。
卫东君仔细打量了一会,“宁方生,你有没有觉得这张脸,让人感觉挺踏实的。”
宁方生点点头,表示赞同。
都说相由心生。
曾平的这张脸,宽眉大眼,两腮有肉,让人觉得很是沉稳,也难怪能说出“凭什么他们乐伎就要低人一等”这种话来。
曾平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,都坦诚在两个魂魄的眼皮子底下。
他在一处残垣边慢慢坐下,将一条腿伸长,手握成拳,从腿的上部往下敲。
敲了十几下,他似乎不怎么放心,又起身探头,往宅子里看几眼,然后再坐下。
卫东君喃喃:“看来这一趟,他是陪着来的。”
宁方生接过话:“陪着来,却不进去,是给阿满留了空间,看来他是真的不介意。”
卫东君:“我爹看人还挺准,这曾平算是个厚道人。”
宁方生一听“厚道人”这三个字,心莫名的一沉,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,只是对卫东君道:“我们进去看看。”
……
这时,宅子深处已经出现了一点火光。
走近了才发现,是阿满点了两根白烛放在背风的墙角处。
那处墙角不知何时,已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。
就着烛光,她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。
三只酒壶,三盘瓜果,三盘点心,一只酒盅,一双筷子,加外半只烧鸡。
东西一一摆放好,阿满把两个篮子倒扣,倒出一堆纸做的金元宝来。
金元宝还是平整的,还没有撑开。
阿满盘腿席地而坐,开始一个一个地撑金元宝。
她撑得很慢,也很仔细,每一个元宝都要反反复复,撑到最好看的角度,才肯扔进篮子里。
“尽欢,银子收到了,心里念着你,就连夜赶来了。”
“你总是在我最难的时候,拉我一把,其实,要债的已经来家里催好几回了。”
“你要问家里为什么这么穷,其实根子还在我。”
“孩他爹娶了我后,能接到的活就越来越少了,那些高门里的人都忌讳着呢,说我和你沾着边。”
“尽欢啊,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,遇着谁,嫁了谁,回过头看都是命,逃不掉的。穷就穷点吧,这日子反而过得踏实,不像从前……”
“从前……真像是一场梦啊。”
话音刚落,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。
阿满整个人,一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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