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 群徒入拜,举止端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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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新及第进士,张岱一行在进入皇城时倒也不需要特意的通禀,日前放榜日他们各自所受帖子便是通行证。
拜谒宰相这一环节,原本应该是由座主引领新进士们到中书省进行参见,然后群徒按照名次依次登堂拜见宰相,继而是门下省。
日后贡试转由礼部侍郎主持,相应的礼节也变得更加规范,新进士们作为官僚阶层的新成员,拜见宰相这个百官之首也就变得更有仪式感。
到了这一天,宰相们需要到尚书都堂去等候,百官也要陪同观礼,由状元率领群徒登堂拜见,这一仪式被称为过堂。
唐武宗会昌年间,进士丁棱以第二人及第,过堂之日因状元有事而以其先导启词。丁棱貌丑且口吃,待其入拜致词时只言:“棱等登、棱等登……”,因其紧张口吃,“登科”一词迟迟不成。
因此有人便谑言丁棱善弹筝,过堂之日献艺于宰相,频作“棱等登”。
因为没有座主引领,张岱等人在来到皇城后便自往中书省而去。
他们一行十三人各着时服、走在这皇城天街上还是挺显眼的,尤其张岱自去年声名鹊起以来也几度出入此间,皇城中也有不少官吏认出了他。再加上其他进士们或多或少也都各有相识,因此很快他们一行便引起了不小的关注。
“张六郎入此何事?”
有官员站在道旁,向着张岱喊话问道。
张岱闻言后便笑语道:“日前省试春榜放榜讫,某等群徒承蒙主司选取进荐于国,拜谢座主后,今日入省参谒相公等。”
“拜过座主了?严员外已经事了归家?”
听到他这回话,更多朝士心生好奇,他们对于吏部人事也都有关注,严挺之为事所累仍然在监,没听说此事已经有了处置方案啊,又怎么可能接受新进士的拜谢?
又或者这些新进士们心思活络,转头拜了其他官员为座主?
“座主严员外仍为事系,并未相见。然某等群徒却不敢废礼,只能投门作拜而后入省。”
张岱随即又回答道,他现在也渐渐摸出一点规律来,如果人微言轻那就尽量吸引注意力,关注度高了,当权者才有可能按照规矩来。
当然,也是需要吸引有相当重量的人来关注才有效果。如果他们跑去市井之间喊叫,即便获得的关注再多,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,反而可能会被扣上一个扰乱滋事的罪名。
总而言之,官就得与官斗,他们如果不斗了,皇帝要睡不着,老百姓也得遭殃。
果然皇城中这些官员们听到今届及第进士们行事这么带劲,也都纷纷打起精神来,不乏好事者跟随于后,想要看一看宰相们接不接见这些没有座主引领、主动来拜的进士们。
去中书省的路,张岱倒也挺熟,沿天街一路向北,抵达朝堂后再向西一转,绕过朝堂便到了中书省门前。
此时正值上午时分,中书省内外都站立着许多等待召见的官员,张岱一行来到门前,很快便被守门的甲兵阻拦下来。
一名队头入前喝问道:“你等诸员所属何司?何事进告?若得省帖廊下候见,无帖则择员入请主书录事归待,不得留此徘徊哗闹!”
作为南省首司,中书省就是这么霸道,别管你是在部的侍郎、还是外州的都督,没有中书省的传见省帖就入不得门,甚至就连一个看门的队长都能直接斥退你。
当然也是因为张岱他们既不是侍郎、也不是都督,所以那队主才敢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,若真是紫袍大佬到来,即便宰相不能及时接见,多半也会被引到廊下坐等,茶水点心必然也是备足的。
众进士们也不乏官宦人家子弟,可是来到这代表着朝廷最高权力所在的中书省门前,还是紧张的有点放不开。
有人听到还得主书录事,忍不住小声道:“相公等日理万机,某等即便录事,又需等候几日才得召见?”
张岱却没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,而且他知道宰相压根就不在中书省里办公,等着中书省这里走流程,还不如等着严挺之被判刑,然后他们新科进士沦落到蛇无头不行的窘迫境地中呢!
“某等俱登科进士,奉国礼拜谒相公,今需请舍人一员导引向中书门下。尔等甲徒既不知礼,唯速通禀,勿令相公等久候,否则尔等罪责自领!”
扯虎皮做大旗,他向来都是专业的,听到这队头呵斥声,当即便板起脸来大声说道。
“这、这……真有此礼?”
那队头听到这话后也是被唬的一愣一愣的,他们这些南衙兵开元十一年应征,每年宿卫两月,等到圣驾东巡以来才开始长上轮休,派到值守中书省的时间也不长,哪会对中书省行事章程了如指掌?
再加上张岱说的又是大词儿,口气还大的没边,甚至中书省的舍人们都被其当作门童一般,自然让这队头惊疑不定,便让麾下兵丁们在这里守着,自己则匆匆入禀主书。
那些跟随至此的官员们多少也了解一点情况,见到张岱将守门甲兵唬的一惊一乍,便有人忍不住怪笑喝彩起来。
俗话说阎王好见、小鬼难缠,他们在皇城中办事,也没少受到两省门丁的呼喝冒犯,往往也都是忍气吞声,不敢计较,这会儿看到张岱呼喝他们,自是大感有趣。
自政事堂改组中书门下后,宰相便往往长留中书门下处理政务,本司事务则交由下属办理。
如今李元纮与杜暹争权,情况更是如此,中书省事务只交给几名中书舍人轮番处理,只有大事才会入禀中书门下,等待李元纮归省处置。
那队主入廨之后先禀主书,而这情况主书也没有遇到过,只能继续上禀,流转几人后才进奏于中书舍人案头。由于姚弈日前曾经兼理省试事宜,因此这一情况自然进奏给姚弈。
“进士拜谒宰相、并无座主引领?当真胡闹!”
姚弈听完此事后,当即眉头一挑,下意识便要驳回这不合理的请求。
但他很快又思绪一转,想到之前张岱被宰相们决定为甲科状元时的情景,而且除了张岱之外,其他及第进士们的名次也都是由宰相们亲自拟定的。
这会儿这些进士们前来参拜宰相,结果却被他拒之门外,多少是有点不妥。
因此在权衡一番之后,姚弈便也没有直接下令否决此事,只是快速提笔写了一张便笺,着员速速送往中书门下去,如果宰相们要接见这些人,那再让人引见不迟。
然而他这里刚刚交代完毕,又有吏员匆匆入奏道:“启禀姚舍人,那春榜状头张岱又道,若中书官体尊难移、不肯导引,他将再引群徒向门下省请谒。”
“这张氏子当真多事!且先引入廊下,不许别去!”
姚弈闻言后又觉头大,想了想才又吩咐道。
且不说姚弈被张岱搞的烦躁不已,中书门下的直堂中,李元纮见到下属官员呈送的便笺后不免也有些哭笑不得。
他着令将吏房官员召来,沉声问道:“考功司严挺之等事,吏部还没有处置妥当?”
那吏房官员闻言后便摇头道:“崔散骑亲推其事,务求穷究隐情,其谓涉事官吏所供仍未尽实,所以并未结案处决。”
此人进奏之际,杜暹从外走来,听到这话后便冷声道:“崔散骑居此职位才器用偏,应当让他主司大理寺!”
崔沔是由李元纮所举荐,听到杜暹这嘲讽,李元纮自也有些不自在。但他却也无从反驳,毕竟崔沔好好一个吏部侍郎不专职典选、举贤任能,却做起了审问案事的事情,的确是有点本末倒置。
他没有搭理杜暹,而是又吩咐道:“入省告诸新及第进士,严员外事选司仍然在议,待事有判定后,他们再来拜谒不迟。中书门下事务正忙,我便不往相见……”
“且慢,发生何事了?”
杜暹这里还不清楚状况,但听到几个关键词后,心内敏感神经已经被挑起。
他来到李元纮案头,一眼便看到姚弈着员送来的便笺,略加浏览后便眸光一亮,当即开口说道:“选司诸官徒食俸禄、判事不清,及第进士尚未解褐、知恩分明!
此群徒无惧人事的纷扰,先拜座主、复谒宰相,合情合理,举止端庄,为何要拒见?李相公案事繁忙,我便往见!”
说完这话后,他便直往堂外行去,唤都唤不住。
李元纮见状,心中不免暗自叫苦。
他如果绕过吏部来接见诸及第进士,那就是在给崔沔施加压力。崔沔行事固然有些强直,但毕竟是他所引荐于朝,彼此如果心生隔阂,难免会影响他的人事主张。
可是如今众进士们到中书省来参见,结果却是杜暹这个黄门侍郎出面接见,无疑就会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与崔沔结党、从而刻意回避其事?
张说之所以失势,一大罪由就是结党。李元纮如今才只是刚刚确立起执政宰相的威严,却还有杜暹这样一个针锋相对的竞争对手,自然不敢轻易沾染这样的指控,所以便也只能连忙站起身来,匆匆追上了杜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