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1章 座主高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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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岱等人最终还是没能拜成宰相,正如他自己所言,他们可以将就,可宰相们却不能遇事敷衍,该怎么干就得怎么干,没有座主的导引,就不应该接受进士们的参拜。
不过他们去南省这一遭却也并不是全无收获,一方面是狠狠刷了一把印象分,另一方面则就是将这件事情又在皇城中炒热起来,也让后续的流程倍受瞩目。
“儿郎理直气壮、行事刚勇,有此见识技力,何患日后不能居位用威!”
张说在集贤书院听闻此事,回家后更是对张岱赞不绝口。
人的能力是多方面的,有文辞之才未必就懂得为官之道。
虽然张岱行事妥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但是如今有了一个新的身份,凭着登科进士的身份,在宰相面前据理力争、将宰相都诘问的哑口无言,这也让张说深感快意。
心情畅快之余,张说也开始认真考虑张岱的仕途问题。
虽然如今的他权势不同往年,但烂船也有三斤钉,之前张岱还是应举士子、没有官身,张说也难以插手选司事宜,所以搞得非常被动,平添许多人事波折。
可是如今张岱已经进士及第,且还是以状元的好成绩,那所能做的空间也就大得多了。只需要通过关试之后成为选人,便可以谋求官职了。
去年张岱自长安返回,向张说表示要参加省试的时候,张说还觉得通过进士守选期来沉淀几年、等到朝中人事倾轧告一段落后再为其谋求官职也不错。
可是如今他的想法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,这小子实在太能折腾了,还没做官便已经招惹了许多人事纷扰,守选期内恐怕也不得安宁。
二则这小子思路开阔、处事机敏,也不存在应付不了复杂人事的问题,反而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。
如今的张说非但不担心他,反而还比较期待他解褐入仕之后的表现呢!
“知你急公好义、颇热世务,州县临民、布政一方想能投你所好。但为官一途如人食蔗,由尾先食才能渐入佳境。无需急于宣令之威,且先勤于差遣使用。”
张说宦海沉浮、人老成精,如今又是教导自己的孙子,所说的自然也就都是真正的干货而非套话:“一旦外授州县,哪怕是参谋大府、居职赤尉,仍然事难自主、还需仰人鼻息,且不经考秩圆满、难以转迁他职,考满去职,守选数年,当年少俊已是颓然中庸……”
州县的官员因为直面民众,哪怕区区一个县尉又或州府的参军,在面对寻常百姓时也是颇有官威的。但若在朝中供职,放眼望去皆是上官,耳中所闻俱是差遣。两种处境,感受自是截然不同的。
但无论是外任还是在朝,为官初始多少都有点寡淡无味,因为本身职权有限,即便想要做事也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。
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把这段相对枯燥的时间过渡去,初任官职就不要考虑职权的大小,而是要看机会多不多。
在这方面,朝中做官具有先天的优势,一则方便结识人脉,二则也便于把握机会,诸如制举这样的特科取士。
张岱也在认真倾听他爷爷的经验之谈,他固然也想尽快做些实事,主政一方、造福一方,但老实说就算现在选官,他也没有这样的资格。
哪怕是最偏远地区的一个下县县令,那也是从七品的官职,并不是他这样一个全无前资的新进士能够担任的。
“儿郎文辞为长,且以词科进用,发扬长处、叙阶上等之后,再谋求他职便从容得多。”
张说给张岱订立的入仕计划就是凭借文辞长处提升官品,官品提起来之后再谋求其他的官职,而如今朝中文翰之事也是为数不多他还拥有深厚影响力的领域。
张岱倒没有那种太过浓烈的想要自强奋斗来证明自己的想法,很顺妥的就接受了“我的爷爷是院士”这种设定,但还是有些疑惑:“即便是想位列词臣,怕是也要守选待举吧?”
“你有才器,不需要循幸途进,也不必再因此亏欠人情。微时欠人丝毫,来日或便要丈围去偿还,人心不足,所欠弥深。”
张说现在对这个孙子可谓是信心十足,接着便又说道:“前岁封禅虽毕,仍有余事未了。登封告成,归祭祖宗,方为礼成。然则登封之年唯以睿宗配皇地祇,本意归后再谒诸陵。
不意天时有违,仪驾滞留东都难去,诸事不得已延后。但得少许从容,其后亦必行事。来日我将荐圣人制科储才,你且先预备其事。”
张岱原本还感慨于自己生不逢时,没赶上他爷爷泰山之力大作那时候,这会儿一听居然还有后话,心内不免也是一乐。
听这意思,他爷爷是打算准备借此为由头,让他再应制举解褐出仕,担任相关的礼仪官员。等到皇帝回到长安后跟着一起去给大唐祖宗们磕头,参赞其事自然也是大功一件,到时候就算不能如封禅一般直达五品,想必也会封赏颇厚。
他对这一安排自然没有什么意见,对他而言越早上位自然越好,能够掌握更多的人事权力,为日后那惊天之变储备更多的能量以应对变故。
唯一让他有点不爽的就是他爷爷又咔咔甩给他一大堆文集,让他通读钻研并模仿拟作。
制科乃是皇帝下诏考选专业的人才,有的时候皇帝甚至还要亲自下场主持,规格跟后世的殿试差不多,但严肃性和要求之高却犹有过之。
进士每年录取起码还有一二十人,制科每科所取通常只有二三人,甚至如果参加考试者才能都不达标的话,那就干脆全都不取。
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搞什么暗箱操作的话,那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。就算是张说,也只能在规定之内让张岱提前开始补习。
于是春风得意的进士生涯还没有享受多久,张岱又苦逼的开始了继续埋首纸堆的进行补习。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两天,便又有新的事情打断了他的课业。
这一次倒不是什么纷扰,而是情势发生了好的变化。
那就是他们的座主严挺之事情总算是了结了,首先是其监考不利、用人失察,遭受了罚俸一年的处罚,而后又因为取士称职、为选司之最,被宰相杜暹举授为吏部郎中。
这样有罚有赏的处置看着挺古怪别扭的,事实也的确如此,这充分反映出了朝中这段时间人事纷争的胶着。
首先对严挺之的处罚是比较轻的,无论他知不知情、此前有没有事例,作为主管此事的官员,他都是难辞其咎的,受罚也理所应当。
他虽然也被罚俸一年,但老实说这惩罚也就那么回事,如果是等米下锅的一般官员,固然是非常严厉的惩罚。
但严挺之出身官宦之家,本身也为官多年,并不需要仰仗这些俸禄才能糊口,哪怕朋友周济,挺个三年五载也是没问题的。
之所以会如此,倒也不是主司官员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,根源还在于吏部侍郎崔沔只限制在本司纠察,不想让刑部、大理和御史台插手吏部事情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如此处罚已经是他能做到的一个极限了,哪怕是要罢免严挺之,也要上奏宰相取舍。
严挺之被罚俸之后反而升官,这自然就是宰相斗法的结果了。这倒也谈不上弄权乱事,关键还是要看从哪个角度去看、如何定义严挺之其人其事。
宰相杜暹便从正面给予肯定,日前在中书省中对众进士的褒扬就表达了他的态度,更以此事为由强调严挺之选士公允、为官称职,力挺其人升迁为吏部郎中。
考功员外郎虽然也是知贡举的名望之职,但终究品秩仍卑。吏部郎中却是五品通贵,而且作为吏部本司郎中,职权较其余郎中更重,在官员铨选中更是掌握了不低的话语权。
毫无疑问,杜暹虽然在上一轮的吏部侍郎争夺中落于下风,但还是借这一次严挺之事件硬生生在吏部又插了一手。
严挺之这一轮的升迁,对张岱等拜其为座主的进士们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,原本的座师转身成为掌管铨选的官员,简直不要太爽了!
所以在得悉此事之后,不需要张岱再作召集,其余登科进士们也都再次来到张家,邀请张岱一起再往拜访座主。
张岱对此当然也不拒绝,毕竟他们还有拜宰相和关试没有完成呢,之前想办法把严挺之捞出来,就是为的后事能够顺利进行。
这一次众人再次来到严挺之府上拜访,所受自然不是上一次那种待遇,还未及递上名帖,严氏家奴便匆匆入禀,而严挺之更是亲自来到门前,先是一言不发,只向众人长作一揖。
“座主切莫如此,徒等当真惶恐!”
张岱等人见状自是不敢生受,纷纷避开于两旁。
严挺之却沉声说道:“日前批取你等,所见只是文学,秉性如何,着实不知。你等心怀忠义、各自情操可贵,我竟因此受惠、得宠一时,并非考场之内的相知,理当有谢!”
众人闻听此言后,又连连说道:“日前行事,某等俱受张状头引领,纵然有所表现,亦张六风骨延传。座主若谢,独谢张六则可!”
严挺之听到这话后,果然又向张岱作揖,张岱又不免连连跳开,同时大声道:“何事不能登堂再言?座主礼拒某等于外,莫非吝惜一餐酒食?”
这本是一句戏言,严挺之听后却目露尴尬之色,但很快又恢复如常,旋即抬手说道:“舍中酒食早已备妥,正待群徒赴席!张岱以此来戏,若不尽兴,不许先归!”